长篇连载﹕《四面墙正卷》(五十九)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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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24日讯】(5)水深火热

一周以后,网笼加工的全套工序都学完了,系小线、整型、缝花线,齐了。

这几天干得吃劲,我在系小线的工序上总打不好扣儿,忽正忽反的,再加上要不断地给给他们登记领料,进度只上个中游偏上,好在将就着没带网子回去。

这天下午师傅们一走,朴主任立刻向我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现在终于可以出成品啦,大家干起来!”

“干起来,干起来!”林子和老三都忙活开了,恨不得把我们哄得全飞起来,几个号房组长也跟在林子屁股后面,敦促自己屋里的犯人,只有二龙在那里安静地喝着茶,望着窗外发呆。

傻柱子的进度太慢了,按他的手法,到明天这个时候完活还差不离,被林子揪起来,一拳又打倒,杀鸡骇猴地臭骂一顿,傻柱子迟钝地爬起来,揉揉被打过的胸脯,面无表情地坐回去抄起网子。

二中那边的编织机哗哗响着,和我们这边比赛似的乱成一片。

林子宣布,为了方便库房管理,决定每个组由一个组长负责,统一领料,临时定了三个组长,新收的胖子、赵兵和我。我到“日本儿”那里领了个小本子和圆珠笔,开始列了灰网、黑网、梭子、剪刀、缝合线、钢圈等专案,一拉溜把自己这一拨的人名登记上,一共18位落网的大侠。

二龙来回溜达两圈,很满意的样子,顺便叮嘱我:“记清楚点啊,这里坏人多。”我看他笑笑,答应着。

蓝小姐溜过来巡查,一边摆弄我们的花儿,一边问:“有什么不明白的,抓紧问啊。”

周法宏站起来,举着网子凑过去:“小姐你看这网子的眼儿好像大小不匀啊。”

郎队正从厕所出来,一只手还在裤裆里塞着,听周法宏言语,过来就是一脚:“叫什么哪,叫什么哪!谁是小姐啊?”蓝小姐在一旁脸有些微红起来。我们忍着笑,低头干活。

周法宏局促道:“郎队,郎队叫错了,是师傅,师傅。”

郎队一走,蓝小姐笑道:“你们这队长还挺厉害。”

周法宏一撇嘴:“也就在里面能耐。”蓝小姐又是笑。

讲解完毕,和蓝小姐近距离接触了一次的周法宏满意地回了座位,小佬马建辉指着我冲蓝小姐道:“蓝师傅,这是我们组长。”

蓝小姐冲我粲然一笑,我的脸有些热,心里那个骂小佬啊。

蓝小姐过别处去了,周法宏立刻吸溜一下鼻子:“操他妈真香。”

我对面一个叫孟长军的眯着眼说:“斜眼你够铞啊!”孟长军是个高度近视,没戴眼镜,据说进过好几副镜子,都叫林子给打碎了,也是个讨杂役嫌的主儿。

“操他妈谁再叫我斜眼我跟他急啊!”周法宏叫道。

我们笑了一声,都不说话,闷头缝起网子来。晚上收工比昨天稍微迟些,但还是足以让二中的弟兄们羡慕了。

这两天开始注意两个人,这俩家伙不干活,显然也不是人头,也不是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单有一个叫来福的老头,是教导员的门子。我说的这俩家伙都三十上下岁,一个高瘦,一个矮胖,整天溜我身后的暖气片根底下眯着,互相无话,跟大伙也不掺乎,除了吃饭打水上厕所,就摆设在那干坐着,收提工的时候跟我们一块来往,精神倒是相仿的萎靡。

问小佬,小佬无所谓地说:“俩病号,装逼装成功了,瘦的肺痨,胖的脑积水,还有点二神经。”

我回头看那俩人笑一下:“这还不让歇号儿?成天拉拉他们干什么?”

“歇号儿,是个脑袋就歇?惯那毛病,五大一能歇一半!谁不会病呀?难得就是坚持病到底。”

我说:“看那俩人,也像真病的。”

“病肯定有点病,一半多还得靠装,你看咱俩说啥,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就装听不见。”小佬说着,回头冲那个胖的笑道:“对不对,二神经?”

“二神经”眼皮也没擡,盯着自己翘了帮的棉鞋,专心致志。

旁边那个白瘦的,倒是半仰了一下脸儿,有气无力地露了一下牙,算笑过。我看那脸模,倒有几分女孩家的清秀,看那娇柔的病态,又宛如林妹妹做了小尼姑的样子,眉心上点着个苍蝇眼大小的痣,也被我一眼扫见了。

小佬看我多看了那小尼姑两眼,不禁说:“东北的,刚来也猛着呢,你净看他点个黑疙瘩啦,胳膊上还有活儿哪——小朴,给老师看看你那猛龙过阴沟。”

小朴又费劲地擡起脸,勉强地微笑着,那意思“看什么看,别坷碜我了”。小佬也无诚意,不看就不看了,回头继续干活。我再瞄一眼腼腆的小朴,怎么也不象“以前猛过”的啊,不理,也赶紧忙活手底了网子去。

收工前我们几个小组长到库房交梭子和剪刀,带着跟“日本儿”核对一下数目。“日本儿”老干部似的喝着水说:“你们几个一定要精细点,这剪刀一类的要是丢了,事可就大啦。”

胖子问他:“‘日本儿’,没有剪刀,带回号里的活怎么剪线尾巴啊。”

“留着,甩下缝合线明天早上一块剪啊……以后叫我老六或者六哥都行,别日本儿日本儿的,多难听。”

“难听你别找那日本妈呀!”胖子真敢说话,张嘴就来,听得我跟赵兵都不好意思笑他。

宫景先生“啧啧”两声:“小兄弟别这么呕(藕)我,你摘我荷花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先。”

胖子拍一下他的小尖脑瓜,笑道:“老头别上脸儿啊,我卤惯了,要不冲林哥,我还不跟你玩笑哪。”

“日本儿”,也就是现在的“老六”或者“六哥”笑起来:“可不是咋的,咱不都捧着林哥干呢嘛,不冲他呀,我还不让你拱我这个卒哪,谁想过河就过河,那不乱了嘛。”

我捅了赵兵一下:“没事咱回吧。”

晚上赵兵就把库房里的一幕跟二龙说了,华子当时也在旁边。二龙淡笑一下:“库房那个杂种,你们谁也别惹他,那就是一野狗,你拿根骨头他就跟你颠500里地,你拿根棍子他就夹尾巴,你要空着手呀,不搭理他他还呲牙呢。”

旁边华子笑道赞叹道:“那老逼才是劳改成精了哪。”

“成精他也是个小妖,得不了大道。”二龙抽着烟道。

我们惨了。

连续两天了,收工都在夜里11点以后,值班的管教因为只有把我们送回去以后才能消停,过来问过,林子说:“我们主任说了,不完活不让回去,开始就是狠,练手艺呢。”

连赶了一个礼拜,总算把手里积压的半成品都变成了成品。平均算下来,一个人一天只出七、八个成品渔篓,林子问过蓝小姐:“你们厂里面的工人一天干多少。”

蓝小姐语不惊人死不休:“25个。”又恨人不死地补充道:“老职工还要多。”

朴主任问:“你们工人一般多长时间能熟练?”

“一个月足够啦。”蓝小姐真是可爱,小佬发誓出去以后要强奸她一百次。

那个老师傅笑道:“我们那里都是计件工资,大家都拼命干,有不少工人还交押金拿回家干呢,一家子忙活。”

林子笑道:“那不跟劳改队一样了?里面一个人拼外面一家子?我们干一个篓子你们给多少银子?”

朴主任笑着说他:“你操心得也太多了吧?”

朴主任站在工区,乐观地计划着:“咱们开始先定一人10个,慢慢长数,两天长一个,头一个月也顶到25,长得太快受不了,也得体恤大伙啊。”

林子说:“先试验一段吧——蓝师傅别坑我们啊,一天真能干25个?”

朴主任道:“实践出真知,你管好你的事就行啦。”

这天晚上,二中10点半收工,林子看了一下工区,大家还正干得热火朝天怨声载道,最好的刚完成9个质量合格的成品,大半的犯人在7个8个上下晃荡,而且好像真揪不出妥滑的坏分子来。二龙打个哈欠说:“先回吧。”

林子叫老三:“老三,我们跟二中的先走了,你跟华子他们殿后,12点再收一拨,没办法,你跟最后一拨吧,检验的不能临阵脱逃啊。”

老三笑道:“我这条命放这了,你们撤吧,我掩护!”

大家都干红了眼,希望12点那拨能把自己带回去,好歹还能睡个囫囵觉。

老三很牛,来验活的了,把网笼往桌子上只一蹲,拿眼一描:“重新整型。”顺手把网子扒拉地下去了,这一摔打,合格的也走形了啊。

老三对我态度好一些,大概“官”着二龙还有那个丰子杰的面子吧。对赵兵、小佬还有一两个混得好的,也是手松,看得那些被“正当刁难”的家伙咬牙切齿,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先自己舒坦再说。

我们几个终于赶上了子夜班车,跟华子他们收了队。老三在后面绝望地欢送我们:“哥几个走好啊。”

回监教楼,二龙看我们进屋,先在被窝里骂一句,告诉赵兵:“以后回来轻点啊,刚他妈插里,让你给弄醒了。”

二龙看看我们几个,问道:“那几头还没回来?”

我说:“豁嘴跟假牙还剩两三个。”

赵兵笑道:“疤瘌五抱着最后一网子还磨呢,眼都耷拉皮儿了,小霍还有仨,得6个钟头吧。”
二龙骂一声,倒头睡了。

我们做贼似的弄了点水,到厕所好歹划拉把脸,回去蹑手蹑脚地上铺睡了,周法宏连衣服也懒得脱,拉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转天早上我们睁眼的时候,看见昨晚上空着的铺上依旧没人,看来弟兄们真奔通宵干下来了。林子乐着跑过来跟二龙说:“老三昨晚上睡军营啦。”

“没准死战场上了。”二龙一边系鞋带一边说。

林子高深莫测道:“就得这么熬,不熬废几个大伙都好受不了,这才头一天。”

二龙似乎很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说:“熬呗。死俩才好。”

转天到工区,老三在楼上凄惨地叫道:“弟兄们可来啦!”

上了楼,看见一中这边一片狼籍,犯人们挤在暖气片附近,东倒西歪放了一片,有几个醒了的,看见我们上了楼,都开始骂娘,说这网子他妈不是人干的。傻柱子抱了一堆网片,绻曲著身子,躺在操作台底下没动静。被华子看见,抄一把笤帚乱戳一气,赶了出来。

主任一上班,进楼口就喊林子:“昨天怎么样?”

“就傻柱子没完,熬了个通宵。”

“最早的几点完?今天长1个没问题吧。”主任的思想还是很乐观。

没想到林子说话更大:“昨晚上是拉得挺晚,不过这手艺活,就是越练越精,就照您说的办!……各组组长,再去领一套料!”

“哎呦——”下面一片呻吟声。我们三个“线儿上的”组长,还是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走向库房。

日本儿拿个本子,迎头穿过我们颠过去:“朴主任,我搞了个建议,昨天跟林哥沟通过了,您看看可行不?”

朴主任拿过去看了几眼,满意道:“不错,干工作就要有这个思路,这叫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你写个详细的条款,回头我批一下,数额空着啊,我来填。”

“当然,当然。”日本儿躬身送着朴主任的背影进了管教室,然后请示般地看着林子。

“你自己写吧,我不看了,回头直接交主任。”林子说。

日本儿连声答应着,跑进库房去。

中午点名时,主任宣布了一项在工区严禁吸烟的规定:“谁抽办谁,办完了你还不够,还要扣当天的值班队长50块钱!”大家齐笑起来。

接着宣布了一条新规则,叫什么“关于损坏、丢失工具、原料的处理办法”来着,估计就是日本儿刚申请的那个“未雨绸缪”的条款。

“……灰网,损失一片罚款50元,剪刀丢失一把罚款20元,另外,剪刀、花线大针和撬棍这些敏感工具丢失的,除了罚款,还要关学习班一周!”

宣读完毕,朴主任打预防针道:“不要以为你不接见就罚不了你啊,你们都有存折,改造一个月,账上给你上8块钱生活费,我就从这8块钱扣起,一直扣到你开放回家,让你看不到钱影儿!”

下午蓝小姐来时,身心疲惫的犯人们也没了多少兴致。蓝小姐跟主任打了招呼,出来把老三验过的网笼又过了一遍目,挑出十几个有毛病的,老三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这不得他妈我自己修了嘛!”

于是又添了规矩,谁的网子,要写个条子塞里面再交上来。

看老三和蓝小姐扎一堆忙活,林子唱起了“夫妻双双把家还”,让沈闷的工区添了些笑声。

让林子说着了,这手艺活还真是越干越熟练,11个网笼,折腾一天,子夜前,我和赵兵还是勉强完了工,林子真让人给王老三带了被褥,让他在工区睡了。

老三没有抱怨,还干劲特足,质量卡得也更严格了。我的网笼“整型”总不过关,老三一边帮我倒腾,一边苦恼地说:“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也不能天天帮你修活儿不是,不是三哥口冷,咱这不沾亲不带故的,劳改队里谁愿多摸活儿?”

眼瞅着这活儿要是打回来,就得陪大伙熬后半夜了,我不觉陪笑道:“三哥谢谢了,弟弟心里有数儿。”

老三一边修网子,一边笑道:“唉,你们是回去啦,心里惦记着三哥就行,别忘了我还在这里水深火热哪。”

“站队,收啦。”小尹队喊。

我连忙补充了两句“谢谢啦”,跟小佬跑去站队,喜洋洋地下了楼。后面一片绝望的叹息,疤瘌五在大声地骂娘,骂政府的,骂不知什么人的。

(6)还是不够累

定量长到13个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零点时分,虽然忙得屁眼朝天,还是没有一个人完活儿。

林子从厕所回来,看见二神经靠在墙边的暖气片上睡着了,上去两脚踢醒:“弟兄们都快死球了,你们倒美!不干活也得给我瞪眼陪着。”

“斜眼,干几个啦?”

“还剩仨。”周法宏擡一下眼,立刻又埋头缝起花线来,噌噌噌!

“操,小白菜你又明儿见啦!”林子说着往前去了。

这天是朴主任值班,林子刹了个晚陪着,在工区里吆喝得山响,大家眼瞅着已经忙疯了,不断出错,老三也开了斋,不断地把网笼摔向犯人的头上:“返工,花线松!”“小线扣反了,尺寸不对,看不出长短腿来,眼瘸啊!”“整型,仰头,亏尺,滚!”

二龙不管那套,跟二中最后一班的队伍回去了,这边把名字一勾,主任也无话,只背着手,皱着眉头在生产线的空挡里溜达,林子跟在后面,不时踹这个一脚,拍那个一掌:“快!还得快!屎不拉裤兜里不准往厕所跑啊,时间都给我挤一块用!”

朴主任问我:“麦麦还剩几个?”

“一个半。”我赶紧站起来,老朴示意我坐下,不能在礼节上浪费时间了。

然后又问赵兵,那边还有一个。

朴主任皱着眉算了算:“快手也要一个半小时一个?人家25个是怎么干的?”

“不是他们屁谎,就是咱的手还不熟呗。”林子道。

“……明天不长数先,巩固巩固再说,回头你和老三他们也碰碰,找找差距。”朴主任沈吟着说。

“行,您咋说咋是。”林子不往自己头上揽责任,可劲地捧官儿。

“你们也得拿意见啊,你不天天在一线盯嘛。”

林子扯谎道:“不盯行嘛,这两天熬废了,没看铺盖卷都搬工区来了?”

隔了一会儿,林子往赵兵那组窜去,给了傻柱子一脚:“瞌睡啦是嘛!”

傻柱子迷蒙着眼一扭头:“没有林哥。”

“几天没睡啦?”林子问。

“三……四天了,就眯了几分钟。”

林子骂道:“操你妈的,活没干完就敢眯是吗?砸你砸得还轻是吧!”

“都快困死啦。”傻柱子嘟囔道。

老三笑道:“努力吧,这改造生活才刚刚开始哪!”

林子冲我们喊:“这么折腾,再他妈改造不好,可就别怨政府啦!”

周法宏突然在我旁边高声地表决心:“我操他妈谁再犯罪!”

包括朴主任在内,大家都笑起来。林子鼓吹道:“还操他妈呀,回头你又进二监来啦。”

“整天地胡数八道。”朴主任笑着溜达向管教室,正巧耿大队和一个小帽花上来,朴主任站住招呼:“耿大队值班呀。”

“这么晚了,还没完工?”耿大队望着工区,微微皱起眉头。

“起步阶段,辛苦点儿。”朴主任陪笑。

“现在进度咋样?”

“记件才13个。”

“13个?那还没有豆子利润高呢,还累成这样,划得来么?”

朴主任赶紧说:“刚开始,还是手慢,得练一段,15个网子的利润就顶一包豆子了,厂家说外面的工人现在平均能干25个哪。”

“哦,那还不错嘛。”耿大队往前溜达两步,看了一会笑道:“我看大家的手已经挺快了,还能再快?”

朴主任笑道:“您没看厂家来那几个师傅呢,那手法,那速度!”

正说着,冷不防傻柱子窜出来,扑通跪下去:“耿大队,我受不了啦,四天没合眼啦!哇——”傻柱子号啕大哭起来,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子上去一脚把他踢翻:“撒臆症哪!号什么丧?!”

耿大队一瞪眼:“你脚咋那麽欠!”林子退后一步,顺着眼没有接话。

朴主任招呼老三:“拉起来,拉起来,洋相!”回头跟耿大队说:“这是一傻子,呵呵,咱一中队净是这样的货,平时也是弄得我们几个头晕。”

周法宏小声嘀咕:“再蹦出俩来就好了。”小佬怂恿道:“你上啊?”

耿大队跟朴主任说了几句什么,没听清,只看见朴主任一个劲颔首,目送耿大队下了楼,朴主任回手就给了傻柱子一个嘴巴:“迈我门槛!有情况跟自己队长反映,这规矩都用教?”

林子刚才被耿大队训斥,正找不回面子,也狠狠腮了柱子一拳,骂他祖宗,鼓励他赶紧扎茅坑死去。

朴主任跟林子说:“收了。”

林子叫:“集合!剩一个活儿就去库房领五套灰网,回去穿!”

朴主任懊恼地阻止说:“今天不干了,明天一早杂役开会。”

林子和老三相视一笑,似乎有什么想法心知肚明似的。

大家半死不活地往回走,林子叫道:“精神都打起来,一二一,一!二!三!四!”我们正要张口,朴主任苦笑道:“行啦林子,别添乱啦。”

林子走着问:“朴主任,这网子做什么用啊。”

“这是新产品,可以搞深海养殖,还可以捕鱼,往水里一扔就不用管它了,鱼从网口进去,进得去出不来,过一段时间拉起来,光剩往外掏鱼啦。”

老三跟腔说:“这不就是绝户网嘛,有进没出。”

“真他妈缺德。”小佬在我旁边嘟囔道。

进了号筒,我们立刻往屋里奔,二龙先醒了一步,正点烟呢。我进屋打过招呼,他问:“都回来了?部队开窑子乱了营啦。”

我说耿大队去了,叫全收了。

赵兵笑着汇报:“傻柱子回来又得挨治啦。”

二龙问了原委,嗤笑道:“你们就感谢傻柱子吧。”

*
二龙被收工的一折腾,好像没了睡意,想起消遣来,招呼赵兵过去,把塑胶水桶上了盖儿,搬过去坐在他对面:“咋进来的?”

“你不是知道么?”

“嘿,我问不出你话来了是吗?弄个破网子说事,整天不着屋,打个洗脚水还得我自己去,回来还不跟我多近乎近乎?嘛案?”

“强奸。”赵兵说。

“操的谁呀?七仙女?”

赵兵笑道:“不是,我的老板娘。”

“几岁?”

“18。”

“我问老板娘?”

“23。”赵兵笑答。

“漂亮么?”

“咋说呢?”

“跟林清霞比。”

赵兵笑:“没有林清霞好看。”

“跟大赤包比呢?”

“大赤包谁呀?”

“操,大赤包不知道?四世同堂看过没?得了,有没有我脚后跟好看吧。”

赵兵腼腆笑起来,不敢乱比较,最后直观地描绘道:“眼不大,小鼻子,嘴挺好看的。”

“嘴唇多厚?”

“挺厚的。”

“那就性大,你们俩谁勾引谁呀?”二龙靠在铺上抽着烟问。

“谁也没勾引谁,从老家论,她还是我婶呢。”

“大鸡巴一根筋,你硬起来不认亲啊。”二龙笑道:“说说过程,糊弄我我抽你。”

“我小叔把我带过来,给他烙烧饼卖,油酥小芝麻饼。我们住一间房里——他们睡一张大床,我睡小床。”

二龙拦了一句:“甭问,人家办事你听声呗,老板娘叫床吗?

赵兵谦虚地笑道:“不怎么叫。”

“在旁边摸瞎净捣管儿了吧?”

赵兵笑而不答,二龙一定要口头的效果,赵兵只好承认“捣了”。我们没睡的,轻笑。

“要不你不长个儿,都耗费了。行了,讲讲过程。”

赵兵吞吐道:“那天我小叔——我老板出去没回来,我知道他跟外面一小姐不错,我老板娘好像也知道。我们上个人的床睡了。后半夜我一醒,就睡不着了,他们俩在被窝里折腾的影子老晃……后来我就上那张床上去,钻她被窝里了。”

“……完了?操你妈糊弄我是吗?还来下回分解怎么着,说,一气说完,别等我催啊。”二龙探身子敲打了赵兵脑壳一下。

赵兵嘻嘻笑过,老实地交代:“我一掀被子,老板娘就醒了,我说:让我玩玩。她就推我,还喊。她一喊,我就掐她脖子,她就不喊了,我钻了进去,就玩了一回。”

“又没电了,接着,老板娘喊什么啦——操人啦!来人啊!”

赵兵笑:“没有,她就喊让我出去。”

“插里了吗?”

“第一回没有,刚一碰她大腿就流了,嘿嘿。”我们和赵兵一起笑起来,我们只能偷笑,喧宾夺主地大笑就要惹二龙讨厌了。

二龙笑道:“呵,还有第二次?”

“嘿嘿,我搂着她躺了一会,摸她奶奶……”

“你没摸她姥姥?”

“就是胸脯,嘿嘿,我又硬了,就上去干她,她这回老实了。”

“还把你搂上了是不?你们谁操谁啊?你还小雏儿呢吧,以前沾过小女吗?”

“没有,头一回。”

“亏了,亏了不?后来咋折了?”

“后来我躺她边上睡着了,不知道警察咋就来了。”赵兵笑道。

“你还是太雏儿,几下就蹿了吧,要是老油条,一股劲把她弄美了,她准不告你去,以后还把你养起来了哪,那叫小面首,懂吗?”

“恩,不懂。”赵兵把最费劲的部分交代了,聊兴还上来了:“她后来还到少管所看过我,给了我50块钱,说因为我,老板把她蹬了,我就告诉他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表叔早在外面有人,就算没这事,将来也一准甩她。”

“老板娘呢?”

“她就哭,哭完就走了。说回老家去,还问我啥时候出去,给她写信。”

二龙一摆手:“行了,赶明儿你出去了,媳妇都有现成的啦,不用爹妈操心了。”

“龙哥啥意思?”

二龙又来了:“啥意思,刘易斯,路易斯,操你屁眼没意思。”说完,哄赵兵睡去,转头改了句周法宏:“斜眼红撸管呢吧!”

我们都笑,周法宏说:“没有,现在早点,再说这累得贼死,还有那闲心?”

“麦麦,斜眼是不是天天在你上铺玩鸡巴?”二龙拿我印证。

我笑道:“反正这床没怎么老实过。”

周法宏往下面一探头,揭发我说:“你以为你打小钢炮我就不知道啦?”

疤瘌五大笑道:“敢情法宏你除了自己打就是听别人打啊,这一天你还干点别的不?”

大家一笑,二龙道:“操,都支棱耳朵听着哪,瘾不小!看来还是不够累,明天跟老朴说说,再加俩网子。”

周法宏赶紧说:“龙哥你可怜可怜我吧,现在连屎都让攒两锅一堆拉了,过去我爹给小日本干活,还知道磨洋工磨洋工,一泡屎三点钟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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