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三 (五)

曹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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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7月27日讯】那一年的夏季过了春立才拿到了五十万的贷款,几个月的时间春立是在差不多天天的骂大街(发泄式的不断漫骂)中过的,拿到贷款的时候,他也差不多要破产了。

这一年的夏季,据说连三过得还不错,他在一个叫“盛世”的自行车组装厂上班儿,那一年生意很谈,哪一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可是连三上班的“盛世自行车厂”,生意却异常红火,在别人都没有定单的情况下,他们那的活干不过来,好多经销商都提前把款打到他的账号上等着要货。作为一个远离家乡几千里来打工的农民工,还希望什么呢?不就是希望有活干吗?他们不怕累,有的是力气,他们也不怕打骂,有的是经受老板侮辱漫骂的忍耐力,他们就怕没活干。

秋分节后的第二天上午,春立来到我家,进门儿就和我说:“二哥,你跟我去我家吧,连三他们要回重庆了。连三想在走之前和你说说话儿。”

我听了后不由一愣,一时真有点想不明白,对春立说:“不是说他们在‘盛世’那干得挺好的吗?怎么要回家了?他们家有事?”

“唉,别提了,”春立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走吧,我们路上说。”

我和春立出来,上了他的汽车,一阵轰鸣之后,我们径直向春立的厂子驶去。

对连三打工的那个“盛世”自行车厂和那个厂的老板,我只是零零碎碎地知道一点点,路上经春立详细一说,我才对这个厂和那的老板有了更多的了解。

盛世自行车厂的老板姓张,叫张平,有个外号叫“牲口”,是个刑满释放的犯人,这个人没什么脑子,是镇里有名的混蛋二百五。老百姓喜欢编一些顺口溜,比如人们说“庙里的门,火烧云,共产党的旗子宰猪的盆”是四红;说“生铁蛋,火车头,张平的脑袋顶碌碡”是四硬。提到张平人们就说:“他呀,都在了歌了。”他生死不怕,好打架。后来因为打架打的太出格,得罪了区长秘书的外甥,被判七年徒刑。经花钱上下打点又改判为四年。不久前“刑满释放”。当地许多搞厂子的,包括一些官商,虽然都与当地官员有狗扯连环的关系,但他们还是觉得并不是十成十的稳妥,于是就想方设法地去和张平这些人拉关系,有些权势大一些的,门路野一点的,钱多一点的甚至保释一些这样的人,以求收买这些人成为他们的死党,给他们卖命。

张平出来后,许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总之是改革后发起来的人去找他,和他结交。有的送一千,有的送两千,还有人送五、六千。这样手里有了两、三万,他就干起了自行车厂。厂房有人给找,验资有人往他账户上注入了五、六十万,验资后一撤出也就行了。银行给他发了整本的支票,办公室里电脑、传真机、打印机一应俱全,车间还有三条生产线。当地的自行车组装厂,一般都不给送配件的现款,张平也一样,所有配件送来后,一律一个月后才能结账,结账时给开三个月后的支票。就是说,四月一号的货要五月一号才能拿支票,支票上边的日子写的是八月一号,到八月一号才能入票取现。你到了这个镇子就会知道,这里就是用这种以后才能兑现的支票在商家之间周转,张三把支票当货款给了李四,李四再给王五,这种支票形式上很像承兑。各地自行车经销商是用现金提货,这样,张平就有了四个多月的货款截流,他很快买了车,出入大酒店、歌舞厅,西服革履,腰缠万贯。

一般人都是利用支票这个特点解决流动资金的困难,不敢犯罪。张平却在这当中看到了他的机会。人家干厂是要赚钱,他却每辆自行车都低于成本五块钱销售,所以在别人没有活干的情况下,他那里还在超负荷的生产,每天生产自行车600辆,赔钱三千多。干车厂一百余天,共赔钱四十多万。张平却不是这样算账,他算的是能到他手里多少钱,一百多天的时间,共卷来部件货款和工人工资等一千多万,在手里有了足够多的现金后,张平逃了,逃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究竟带走了多少现金,人们分析:除去已付部分货款,厂里甩下的东西,个别经销商的少量赊欠,以及已经挥霍掉的,他携带的现金足有六、七百万。

张平的骗钱方法并不是他的发明,这个只有三四万人的小镇有大大小小的自行车组装厂一百几十个,再加上卖配件的,加工配件的,提供运输、餐饮服务和在自行车厂或配件厂上班的,几乎家家都同自行车有了关系。从94年开始,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这里跑了的老板有四五十个,有一部分是外边经销商欠款追不回来,形成解决不了的三角债跑的,也有一部分是骗了钱跑的。张平不过是学样作样罢了。

最苦的还是像连三这样的打工仔,他们被骗的钱虽然最少,但他们只有这些,他们靠这点钱活命。这些工人,白白干了四个来月,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路上,春立越说越气愤,“二哥,你说,还有好人活的路吗?”他说,“正常的买卖没法干,有介些人搅合你吗也干不了,有他在那赔钱卖,谁还买你赚钱的,你不赚都比他价高。再者,送件的现在是卸车就要钱,你不给钱他就拉回去。要生产好车,要卖出信誉,件还不能随便乱用,有不要现款的,不知道好不好,还不敢用。不像张平他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吗破件都敢往上用,只要看着是个车样子就行。你说难不难?”

我说:“现在有《反不正当竟争法》,能不能从这上想一想?”

“不行,”春立说,“要说法,咱们国家什么法都有,比哪个国家都全,实际作起来什么法都没有。我有几份儿小欠账,有人说,通过法律解决吧?我说,得得得,我不要了行吗?你通过法律要回五千块钱,你得花进去六千块钱才行。以后谁欠一分我也不给货。”

我说:“春立,我也担心你走我的路,把买卖干黄了。”

春立说:“二哥,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我肯定会走你的路,‘把买卖干黄了。’能不黄吗?不黄才怪呢。可有一宗,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识文断字的,是老实人,我要是急了眼,他妈的什么事我都敢干。现在生意上走到这一步,根子在什么地方你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把我逼急了,操他妈妈的,我就绑票儿,专绑当官的,给了钱也撕票儿,不让他活着再祸害人。告诉你二哥,要是在北京有人坑了我,我在南京找个当官的宰了,也算我找对了仇家。”

我说:“万万不可走极端,要理性,和平地解决问题。”

“行了,二哥,不用你嘱咐。”春立显然不同意我的意见。

我们到了春立的厂子,大门关着,门上挂着个牌子,是新挂上去的,上边一笔一画地写的毛笔字:

“贪官与狗,请走侧门儿。”
看得出来是春立的笔体,他只有初中文化。春立回头向我笑了笑,说:“二哥,咱们走正门儿。”
说着,汽车顶到了门前。

我也笑了,看了一眼春立,指着牌子对他说:“春立,你搞的这是什么名堂?”

春立说:“我就是要搞这么个牌子挂上,那些个敛税的,收管理费的,技术监督局的,治安的,防火的,法院的,防暴大队的,企经委、政法委、厂联办的,劳动局、土地局、管房建的,卫生大检查的,等等等等,不管你是戴着什么帽子来,只要不是戴着孝帽子,我都欢迎。但你得站了这个牌子下自个儿掂量掂量,你要是敢说你除了工资外没贪过老百姓一分钱,操你个死妈妈的,你就从大门儿进,我不拦着。可有一宗,我要是知道你又吃又贪包二奶害老百姓的,我放狗咬你个逼养的。你要是从侧门儿走,不管你干了多少坏事,那算你的良心还没死绝,我就跟你不来横的。”

我听了春立的一番话,心情很沉重,他的话里隐藏着深深的对立情绪,看得出来,世道已经把人们逼到极限了。如果政府再不想法解决腐败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春立按了喇叭,大门开了,车子缓缓驶进了院子。(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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