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水河在呻吟(63)龙滩水电站

韦登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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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红水河四级水电站——龙滩水电站

6、场平

(4)册亨:

坝恩村:红水河上游南、北盘江交汇处属贵州册亨双江镇,上天重大失误,在两省三县、两江一河交汇处的双江口附近没有留下一块稍大的平地,否则可能是双江口市呢。双江口坝恩村125户650多人有3户搬到二十公里外的双江镇,有32户到80公里外的县城郊。册亨移民安置工作比其他几个县做得早,除了路雄村团寨组、百口村百口组(全村就一个组),移民们都已经建房。

在双江镇、县城郊建房的坝恩移民主要是为了方便子女人学,使子孙后代能成为城里人。在他们的那些“小洋房”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常住,年轻人不是外出打工就是在外地念书,少数人各找各的门路,大多数家庭主要劳力中老年人一年有半年多,余生中将有大半生要住在船上养鱼或住在田边地角小木棚里种田种地,也有一些寄居在后靠的亲戚家里。在老家还有少许“望天田”(仅靠天上下的雨而没有其他水源灌溉),还有一些玉米地,在双江镇或县城郊每人只有几分田地,两年多还未搞清楚,直到几个月前才开始耕种,荒废了两年。

从双江口对面蔗香或从红水河江面上仰望,坝恩三层场平几十幢移民楼房让人羡慕。很遗憾!三面环水的双江口成不了集镇。因为考虑到开挖场平耗资大,坝恩场平有三层,最低的第一场平距375m水线也有近300m,地势太高,没有自然水源,三层场平五、六十户移民都是从江里抽水,只有二十多户自行安置移民没有在场平建房,他们的宅基地位置较低,能从不远处小水沟引水饮用。

在农村,有很多地区的农民抽地下水饮用,几米或十几米深,而坝恩移民点抽水机安装在船上,水位高时有近300m,到了枯水季节,龙滩库区水位还要下降三、四十米,场平“三通一平”中的“水通”就是政府给坝恩买了一台抽水机和一些水泵。因还有一些补偿费没有兑现,三年来他们没有缴纳电费,几年后及至永远,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交电费?不仅如此,红水河已经不是从前昼夜不停流动的淡水,而是龙滩大水库的一潭死水,各地网箱养鱼投放鱼饲料又使水质变得更糟,几十户移民饮用水不可能像城市那样有水净化设施,他们这一代、下一代及下一代的下一代都只能直接饮用库水。

贵州望谟、紫云的“麻山”和荔波的“瑶山”是最贫穷的“两山”地区,“两山”主要是喀斯特地貌岩溶山区,因为缺水,农民们每一户要修一个露天或半封闭的水池,也有一些水窖,雨季蓄水防旱季,一年中大半时间就饮用那些“小塘子”里的死水。红水河沿岸海拔低,地处雨量充沛的大西南,水源充足,可是水库往上淹,他们不得不搬到高处,“两山”地区的从前和现在是坝恩移民点的将来。

一两天、一两个月,人们不习惯,但能承受;一两年甚至几代人,人们就已习惯了。住的是洋房,吃的可能是酸菜,喝的就是那一潭死水。

百口乡百口村:上世纪90年代从以前双江区撤区并乡成立的百口乡是册亨县14个乡镇中面积最大、同时却是人口最少、唯一没有集市的乡镇。百口乡新场址在老百口约10公里远的坝或,距江边不到3 公里。世纪初我曾路过那儿,那有一片上百亩坝子,南面一座小山,枯水季节,几条小沟流到那儿,水就渗入地下,洪水期带来一些泥土又冲走一些泥土,由于洪水冲刷,那一片坝子没有多少水田,上面大多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以及一些荒石滩。坝或组只有几十户,土地荒坡不少,尽管好多年以前就已确定那儿是将来百口乡的新场址,坝或组如同乐业县雅长乡百康村村民,他们没在那儿抢种抢栽或开荒造田。征地费不高,又有上百亩的平地,开挖场平投资小,政府在坝或建场平是一项无可挑剔的选择。

政府打算把百口村136户和路雄村路雄组近50户移民迁到坝或,还有坝或原来几十户及乡政府机关、学校等等,就可以在那儿建集市。15公里外的路雄组在“难熬”有一处可以建一个小场平,因可能的山体滑坡,只有几户作为分散安置留在“难熬”,其余都搬到坝或建房;而百口村原有30多户到坝或,但“他们原打算把那座山推掉一半,那样面积就宽得多,现在我们的屋基抽签时是在别人房子的背后,车子进不去什么都不方便”,于是他们又搬回“九牛坡”建房,在坝或的百口村移民只有11户。

距老百口乡政府住地河边约2公里的九牛坡原是县畜牧局在百口组土地上建的畜牧场,地势平缓,水源丰富,场平可以建在400m(将来的水位线)边上,在那儿也可以建一个小集市,只是没有坝或那么宽。百口村民强烈要求在九牛坡建场平,政府不同意,村民就自己筹资请挖机到九牛坡开挖,政府想方设法阻拦但没有成功。136户只有11户搬到坝或新场址,125户留在九牛坡。少了120多户600多人,百口乡要建小集市的计划只能往后拖,“十年之内很难有集市”。一位百口村民说:“其实搬到坝或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们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们;住在九牛坡,种田种地方便,我们当然不搬啰”。县府、乡府与移民的关系向来不融洽,百口村移民拒绝服从。

九牛坡移民点各项设施全部是移民自筹资金。2007年移民刚把临时棚子搭好,张罗搬迁、建设场平事宜的主要带头人黄仕贵不得不接受工作组、派出所甚至县检察院数次询问调查,要是村民集资的数十万元被黄挪用或是在建场平、拉自来水等等中有“吃回扣”嫌疑(“吃回扣”是当今中国的习俗,是不能推卸的原则),黄一旦被以“受贿”收容审查,九牛坡场平建设就有可能夭折。

九牛坡场址在原双江—-百口公路边,公路被淹没,库区交通恢复费由政府支配,从新公路至九牛坡有约3公里,全是土山,估计两台挖机不到一个月就能开通公路。开挖移民路预算6万元∕公里,修通一个600多人移民点只花18万元,对于县府、乡府只是举手之劳,何况当初搬迁时政府并没有为他们修“临时搬迁道路”,仅仅是“临时道路搬迁费”补偿就有每人400元,600多人就有24万元以上。

你们不听话,就别想修路”。交通局已经去测量,县移民局、乡移民站及乡政府说:“你们的村支书(已搬到乡政府场平坝或)不让修”。九牛坡120多户移民已经有近一半开始建房,没有公路,先把建房材料运到江边,再用船把车子运到九牛坡场平。砖块在县城0.45元∕块到九牛坡是1元∕块,21元∕包水泥到九牛坡是29元∕包,60元∕m³石砂到九牛坡是220元∕m³……

你们不搬到指定地点,也别想那么容易就能拿到基础设施补偿”。九牛坡移民点600多人,应属于“集中安置”,征地费1408元∕人,基础设施4500元∕人,外部水源工程1800元∕人,文教卫500元∕人,村庄广播电视100元∕人,搬迁道路修建费400元∕人,人均8708元,共520多万以上。移民多次反映,政府只答应按“分散安置”,每人只给6300元,整个移民点不到380万元,仅仅这一项移民损失140万元以上。并且,搬迁三年,房子也已建了一半,一分基础设施补偿都还未发放。

百口团寨:百口村百口组因有九牛坡,地势平缓,水淹前还有公路,县府阻拦,一分补偿费都不给,百口村民也有能力开挖搭建临时住房,两、三年,他们也已开始建房,百口乡团寨组就没有这等巧事。

团寨组2007年拆迁,政府修了一条便道到路雄组地界“难熬”临时移民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团寨村民只好各家各户自己请挖机到“难熬”开挖屋基,搭建临时住房。政府没有支付路雄组征地费,就把团寨组村民赶到路雄组地界内建房,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一连串事件。如堵路、破坏水管设施、砍伤及毒死牛马等等。

2007年4月,团寨组递交申请报告到黔西南州府,主要内容如下:

“关于选址问题,我们一致赞同往后靠在“林荣”地点,但是县政府派下来的工作人员只凭眼力说该点地质不稳,属滑坡,该结论毫无任何科学依据,尽管如此,我们积极配合政府,自觉搬到指定地点“难熬”居住。已经有三个月,一:水不通,有一条水管,但路雄组村民常来扭断,我们只好用摩托车到江边拉水,来回6公里(估计只有4公里);二:电不通,碾米、照明都很不方便;三:没有场平,我们现在居住的临时渡汛场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开挖,政府无任何补助,再加上政府征地手续不妥善,路雄组村民三番五次来干扰,3月8日,路雄组一大帮村民到“难熬”准备来驱赶我们,不准我们在那儿居住,之后又在那条便道上设关卡,不允许我们来回,拉水都极不方便。因此,我们要求后靠,望政府在林荣帮我们建场平”。

州府未收下报告。

为了团寨组场平,他们曾四次来找我,2007年8月,我已是第二次帮他们写申请报告,他们把报告送到黔西南州府,州府不收,又拿回县府,又拿到州府,如此反复多次,“申请报告”内容简介如下:

“从原住地搬迁到现在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已有半年多,但没有哪一户开始建房,也不敢建房,因为我们的临时住地不适合居住,既不方便又不安全。1:原场址(难熬)的土地所有权属于路雄组,我们除了棚子的宅基地外,没有菜园,所烧柴火要到几公里外的本组森林去砍。2:整理场址时没有告知我们,那本来是路雄组的场平,只因路雄组村民大多数农户搬到乡集镇,就强制我们到那儿居住,路雄村民不给我们用沟水,我们的自来水胶管好几次被破坏。我们与路雄本是同村邻寨,是亲戚朋友,因为我们“占”他们的土地,“抢”他们的水源,我们之间变成了仇人,左邻右舍,老死不相往来。3:原场址除了路雄组那几户的宅基地安全外,我们团寨组的场址要么下陷开裂,要么塌方,造成泥石流,背后又是高山,70—-80度的土斜坡在下雨时随时都会有滑坡的危险(有照片)。

当初开挖场平时究竟是为了路雄还是为了团寨?如果是为了路雄,他们大多却已经搬到乡集镇;如果是为了团寨,为何舍近求远,不在我们土地上建场平而要在路雄的土地上?我们后靠的场平有“林荣”和“平般”两处可供选择(有照片),要是当初征求一下群众的意见,不至于让我们全组200人半年来食无味、寝无安。

当地政府及工作组不给我们建新场平,不给我们安置费,当我们自己去请挖机准备到自己的土地上开挖场平时,挖机司机还受到当地政府及公安人员的阻拦、恐吓、威胁。我们是移民,不是难民,不可能永久住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因此,我们请求州政府干预:要么由当地政府在我们土地上建场平,要么拨给我们基础设施费,允许我们自己开挖修建”。

团寨组村民数次到乡、县、州各级政府及移民管理部门递交报告,又集体到县府门前请愿,两年多磨难,终于在2008年下半年,县府请两台挖机在“林荣”开挖场平,三个多月约100天左右,年底时场平开挖结束。

一位乡干部说:“你们这个场平让我们花了118万”。农民请挖机开田、开挖屋基,每小时280~300元,如果是一整天或几周几个月连续工作,每小时不会超过250元。团寨组“林荣”场平两台挖机平均每天工作10小时,也就每天5,000元,3个月约100天也就50万元。场平花50万,移民路还有3公里多,约20万元,因此“118万”可能已经包括“回扣”之类。

团寨组搬迁人口192人,属于“集中安置”,各项基础设施费人均8,300元(不包括搬迁道路修建费),全组总补偿160万元。高压电已经拉通“难熬”,相距没多远;自来水设施花不了多少,80多万已足够。160万基础设施补偿足以让团寨组场平“三通一平”,不过要是有回扣,那是无底洞,在160万后面再添个0也嫌少。怪不得政府宁愿开挖场平而不是把基础设施费发放给团寨组移民(即使按分散安置,每人只给6,300元,全组也有120万。)。

倘若某一个中原人或是平原游击队的英雄们偶尔乘船路过团寨临时居住点,从江面仰望,估计他们不敢在那儿过夜,“太陡了”!人就像要滚坡,山就像要垮塌。不过那时不搬到那儿又无处可去。半年前场平已经建好,只是由于不同原因,团寨组40多户还没有一户买一砖一瓦。

无论如何,他们早晚会从“难熬”临时居住地迁回故土“林荣”。因为这一场平,团寨村民被折磨够了,县府、乡府也折腾够了。“林荣”那一片玉米地全是黎阿托一家,10亩多一点。团寨192人,场平征地补偿费1,408元∕人,共27万,即使不按照淹没区旱地13,608元∕亩给予补偿,只给一亩玉米地一万元,黎阿托也会很满意的。只是县府已在“难熬”花了一笔,双方关系又闹得那么僵,阿托又只是作为个人而非集体,一个人毫无力量可言,如果他想要征地费(也曾尝试过),恐怕比登天还难。@(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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