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传”系列之六:卢杞

【奸臣传】巧言杀人、为政严苛的卢杞

作者:柳笛

巧言令色的奸相卢杞迷惑唐宗,铲除异己,为唐朝带来深重灾难。左图为唐德宗像,右图为唐朝某文人背影图。(公有领域、维基百科/大纪元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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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时期有个男子,祖父是终生清廉勤谨的宰相,父亲是安史之乱中以死抗敌、名垂唐史“忠义传”的慷慨义士。他虽然陋貌蓝肤,却凭借祖上福荫拜得一官半职,又能粗衣砺食泰然处之,时人赞誉他颇承先祖遗风。

而他的本心,唯有大唐名将、“尚父”郭子仪看透。郭子仪平日不拘小节,见客时都有姬妾在旁侍奉。唯独此人拜访,他摈退所有人,独自恭敬接待。家人问其故,郭子仪回答,此人“形陋而心险,左右见之必笑”,如果他日后掌权,郭氏将会被灭族。

郭子仪果然有识人之明,此人不仅在几年内位极人臣,而且内心奸诈险恶,陷害诸多贤臣名将,成为百官疾之若仇,六军思食其肉的大奸臣。他就是唐德宗时期的著名奸相——卢杞

郭子仪画像,摘自《晩笑堂竹庄画传》。(维基百科)
郭子仪画像,摘自《晩笑堂竹庄画传》。(维基百科)

平步青云,恃宠弄权

早年的卢杞,历任清道率府兵曹参军、朔方府掌书记、吏部郎中等职,至虢州刺史。在任期间,虢州官府有三千头猪成为当地百姓的负担。卢杞将此事上奏,德宗准备将它们迁往同州的沙苑,他却说:“同州亦陛下百姓,臣以为不如直接宰杀,分发给百姓。”

德宗立刻嘉奖道:“身为虢州刺史却能考虑其它州,宰相材也。”便下诏将猪分送给贫民。卢杞的一句话,令德宗以为他是治世济民的的辅国良才,因此被召为御史中丞。由于他颇有口才,善度上意,每次“论奏无不合”,深受德宗赏识。一年后卢杞迁为大夫,十天之内,又被擢拔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大唐宰相。

在德宗的眷顾下,卢杞的官运青云直上。然而他并非德宗所想像的那样,是一名如祖父般清廉、如父亲般忠贞的贤臣。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的国力远不如盛唐,德宗以前有两名皇帝弃都而逃,令皇家威严扫地;地方藩镇割据,觊觎中原,天子难以节制。卢杞在乱世中做得一朝宰相,不思社稷中兴大计,却为了一己之私,逐渐显露出阴险狠毒的真面目。

两唐书皆有记载,卢杞在建中二年(公元781年)得志掌权后,为了巩固权势、树立官威,即使对稍稍冒犯他的人,不将其置之死地决不罢休。

第一个被打压的便是同僚杨炎。按照惯例,唐朝诸宰相每天一同议事、进餐,是为“会食制度”。杨炎仪表堂堂,凭文才身居要职,对貌陋无识的卢杞十分鄙夷,常常假托疾病不与他共事、会餐。卢杞衔恨在心,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伺机报复。

《资治通鉴》载,同年7月,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奉旨讨伐拥兵造反的梁崇义,因淫雨不止,一时无法出兵。德宗不明就里,卢杞想起杨炎曾反对任用李希烈之事,便趁机诬奏:“希烈迁延,以杨炎故也。陛下何必为了杨炎,耽误征讨叛贼的大事?不如暂免杨炎相位,李希烈一定欣然出征。”德宗未查实情,便深信不疑,立即罢免杨炎相位。

卢杞仍不罢休,听说杨炎在曲江附近置家庙,再进谗言:“曲江王气甚重,前朝宰相萧嵩在那里建家庙,玄宗立即下令迁址;杨炎却重蹈覆辙,恐怕想篡夺皇位。”德宗听后,便将杨炎外贬为崖州司马,旋即赐死。

忌贤妒能,巧言进谗

大凡奸佞之辈皆有巧言进谗、铲除异己之恶行,而巧舌如簧的卢杞,往往害人于无形。他利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迷惑德宗做出看似英明的决策,实则不露声色地将朝中的忠信大臣一一排挤和陷害。

德宗朝另一位宰相张镒,为人忠正有才望,为德宗其重。有他当职,卢杞难售其奸,遂想方设法将他调离朝廷。侍御史郑詹与其相善,每次都会趁卢杞午睡时找他叙谈。卢杞得知后,便假装熟睡,待郑詹来到后,闯进张镒房间,让郑詹慌忙回避。卢杞则佯作不知,故意和张镒谈论朝廷机要,吓得他连忙阻止:“郑御史在这里,不要说这些。”卢杞则一本正经地说:“刚才说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因偷听国家机密属重罪,卢杞便借此事弹劾二人。然而德宗仅仅杖毙郑詹,他只好另寻时机。建中三年,幽州节度使朱滔谋反,德宗废其兄长朱泚的兵权,凤翔节度使一职空缺。卢杞假意上奏,朱泚位高,凤翔将士的官阶也很高,除了选派宰相这样的重臣,再无合适的人选,因而自动请缨。

见德宗沉吟不言,他继续说:“陛下定认为臣貌丑,不能慑服三军,固惟陛下神算。”卢杞表面上自告奋勇为君分忧,继而自谦相貌丑陋,愿意让贤,其实是在暗示德宗,唯有仪表堂堂的宰相才是节度使的最佳人选,而符合条件的人非张镒莫属。果然,德宗顺着他的思路委任张镒。

卢杞知道,张镒离开后,德宗还会任命其他人为相。他深恐大权被夺,多方物色听命于己的“傀儡”宰相。他发现礼部侍郎关播敦厚老实,不善言辞,便大力举荐,以实现他把持朝政的奸计。他非但不让关播参与决策,连话也不让他说。有一次,德宗与众宰相议事,卢杞侃侃而谈,关播欲起身进言,却遭到他的“目禁”。事后,卢杞训诫他:“你之所以荣登相位,是看中你沉默少言,刚才你怎么能开口说话呢!”从此,关播在朝中噤若寒蝉,“政事皆决于杞,播等敛衽无所可否”。

“贤者冒(妒忌),能者忌。”是唐书对卢杞的评价。对相权有威胁之人,卢杞毫不留情地打压,而那些功高德劭的老臣,他同样心存妒恨,视如大患。其阴险毒辣,天下人无不痛恨,只因他深受德宗倚重,无人得以进言。

著名书法家、太子太师颜真卿为人刚正不阿,时常批评卢杞的言行,让他心怀怨愤。一次,颜真卿告诉他,安史之乱时,叛贼杀死他的父亲,取其首级游行示众。颜真卿慕卢父高义,亲自抢回首级,舔干血迹,用棺材埋葬。他说:“今相公忍不相容乎!”卢杞假装矍然拜谢,心中却恨之入骨。

当时,李希烈不满平叛封赏,怒而造反。建中四年,朝廷派兵出击,卢杞趁势进言,此人“年少骁将,恃功骄慢”,身边将领都不敢劝谏,不如派一名“儒雅重臣”,向他宣读圣旨,陈述顺逆祸福的道理,不必兴师动众就可制服。他又说:“颜真卿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

佞言似忠,奸言似信。德宗对卢杞的话深以为然,随即命颜真卿出使李希烈。诏书下达后,百官失色,李希烈生性残暴,颜真卿此去无异于易水壮士,一去不复还。然而颜真卿明知被卢杞构陷,却说:“君命也,将焉避之!”他只身犯险,在叛军营中坚守气节,不为利诱威逼所动,最后殒命于叛军之手。

颜真卿版刻像取自明天然撰赞,弘治十一年重刻本《历代古人像赞》。(公有领域)
颜真卿版刻像取自明天然撰赞,弘治十一年重刻本《历代古人像赞》。(公有领域)

苛政敛财,招怨遭乱

自卢杞担任宰相以来,朝中忠良之士被他排挤殆尽,只余一干唯唯诺诺、趋炎附势之辈,朝政也日益败坏。德宗即位以来,海内烽火连天,长年战乱,朝廷在军事上耗费巨资,导致财政紧张。有官员做过预算,军费每月需百余万贯钱,而府库所藏只能支撑数月;如果能够筹得五百万贯钱,便可支持半年,战事济矣。

为解决财政危机,卢杞将心腹赵赞任命为度支,与其党羽共同筹款。他们只一味地把心思花在搜刮民脂民膏上,其敛财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个便是“以商养军”。他们认为,天下财富集于富商,便向德宗建议:商贾中家产有一千万的,任其自主经营,超过的部分便借来赞助军费,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还之于商。

然而在执行过程中,官吏们总是怀疑商贾隐瞒财产,动辄对其鞭笞绑架,敲诈勒索。众多商人不堪受辱,愤而自杀,京城出现“嚣然如被贼盗”的景象。赵普等人还下令,京城中无论典当、租房、售粮等商业贸易,都必须“借”出1/4的交易额,又使城中商业活动趋于凋零。即使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朝廷也只筹款两百万贯。

这些苛捐杂税虽非卢杞所出,却都是在他的布置与默许下进行的。因而每当他出行,百姓从各路涌出,拦住其车驾,申诉苦楚。卢杞难以招架,只得将他们强行赶走。不久德宗听闻新政收效甚微,百姓满怀愁怨,只好下令禁止。卢杞一党为了筹集军费,又想出间架税、除陌税等苛政。

所谓间架税,是将每幢房子的两根撑木之间划为一间,每间按照等级交税,从五百钱到两千钱不等。由于此税只论房屋多寡,不问屋主家境殷虚,房多家贫者深受其害。除陌税则指所有公私交易,官府都要从每贯钱中收取五十钱税款。为征收更多的钱款,他们对隐匿不报者采取严酷的惩罚措施,并鼓励百姓互相告发。一时间,京城怨恨牢骚之声,盈于远近。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建中四年的“泾原兵变”。9月,为平“四王”与李希烈的叛乱,德宗命各路节度使出兵平乱。10月,泾原士卒离开驻地,冒寒雨奔赴长安,却只得到粗茶淡饭之类的犒赏。众士卒满怀愤恨,大肆掠夺府库财物,并在街上高喊:“以后再也不夺商人的财产了,再也不收间架、除陌税了!”

长安难安,再次上演兵荒马乱的一幕,百姓纷纷响应乱军,德宗却在这场动乱中仓皇奔逃,成为又一位蒙尘受辱的天子。卢杞一党敛财无度,对这起“泾原兵变”难辞其咎,故史称“天下无贤不肖,视杞如仇”。

作恶奉天,相权永革

兵变之后,德宗奔至奉天,卢杞随行。他非但没有反思专擅弄权带来的恶果,反而继续投机钻营,恣意妄为。

随驾的宰相崔宁因故迟来数天,德宗起初甚喜,大加抚慰。而崔宁见大唐帝王遭逢厄运,将所有罪责归咎于卢杞一人,常在私下里悲愤地含泪道:“主上聪明英武,从善如流,但为卢杞所惑,以至于此!”卢杞无法容忍不利于己的言论,遂暗思诬陷诡计。

当初崔宁赶路时,多次下马方便,而且每次时间都很长,因而耽误行程。而被叛军拥立为帝的朱泚恰好行使反间计,欲诏崔宁为相。卢杞利用这些证据,命与崔宁同行的官员,诬告崔宁出行时故意拖延时间,“有顾望意”;指使另一人伪造崔、朱的往来书信。卢杞则借机谮毁,让德宗怀疑崔宁有谋反之心,下秘旨将其缢杀。此事传出,国人皆称其冤。

不久,朱泚围攻奉天,德宗危在旦夕。幸得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火速勤王,多次重创朱泚的军队,身中数十箭才解了奉天之围。然而他生性粗疏,行军路上多次表达对卢杞等人胡作非为的愤懑。他说:“天下之乱,皆此曹所为也!吾见上,当请诛之。”卢杞听说后寝食难安,担心德宗听信李怀光的论奏,竭力阻止他入朝。

卢杞故作从容地劝诫德宗,李怀光功盖天下,令叛军闻风丧胆,无心再守长安。如果他能一鼓作气,率军攻下长安,便可一举灭贼。如果召他入朝,势必赐宴封赏,流连几日。这样就会贻误军机,让叛军有时间布置防御,那时再出兵抗敌,“恐难图矣”。卢杞所言,似乎句句为国家大局着想,长期宠信他的德宗不假思索,便接受了他的“谏言”,命李怀光在外屯兵,不必入朝,并尽快收取长安。

李怀光认为自己不远千里亲赴国难,近在咫尺却无法得见天颜,意殊怏怏。他知道自己受奸臣阻挠,遂引兵离去,并数次上表揭露卢杞等人的罪恶。于是舆论喧腾,士议汹汹,大家都指斥卢杞,是造成国家危亡的大奸臣。德宗这才有所醒悟,为平息众怒,将卢杞贬为司马。

不久,德宗想念卢杞,将他升为长史。贞元元年(公元785年),德宗欲再拜刺史。负责起草诏书的官员认为,卢杞违背天理,害德宗流离失所,未被处死已是格外开恩,如果让他掌管一个大州,会令天下人对天子失望,于是不肯拟诏。其他谏臣也出面谏阻,说卢杞为四海臣民唾骂,如若复用,将使“忠良痛骨,士庶寒心”。

德宗只好和宰相李勉商议:“让卢杞做一个小州的刺史可以吗?”李勉答曰:“陛下想把大州交给他也不是难事,但是如何平息四方的责难呢?”德宗只好作罢。于是,卢杞改任澧州别驾,终不得入朝录用。

对于卢杞是忠是奸的判断,德宗又问李勉:“众人论杞奸邪,朕何不知?”答曰:“卢杞奸邪,天下人皆知;唯陛下不知,这正是他的奸邪之处啊!”德宗不甘心,点评历任宰相与卢杞作对比:崔祐甫生性褊躁,与皇帝意见相左时,难免进退失当,反而要德宗顾全他的面子;杨炎刚直冲动,稍不顺心便忘记君臣之礼,厉声进谏,让德宗难堪;只有卢杞,对德宗的话言听计从,从不争论或违逆,这便是德宗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德宗的一番对比,恰恰印证了卢杞奸佞之本质,同样说明了“兴国之君乐闻其过,慌乱之主乐闻其誉”的历史教训。事实上,德宗对宰相的评价与史实正好相反。史料皆有记载,德宗初即位时,崔祐甫为相,他总是劝皇帝用道德治理天下,因而建中初年政治清明,赫然有贞观遗风;而卢杞为相时,则唆使皇帝用刑名整肃天下,战争与财政危机接踵而至。

因而,德宗早期的宰相们,不过是为了避免皇帝决策失误,不得以而据理力争,实出于无私的忠心。卢杞虽然讨得皇帝一时欢心,却真正把国家推向危险的边缘。可见用人得当与否,对国家兴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政者不可不慎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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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宪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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