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骆驼行-从台湾到大陆(40)

40 病房晤谈
墨尔本 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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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1月19日讯】40 病房晤谈

校长告诉我,华东医院有位姓张的人打电话给我,说我的“郭伯伯”住在801病房,要我放学后去看看他。

华东医院并没有我的熟人,又有哪个“郭伯伯”住院呢?这电话是不是打错了?

“电话没打错,那位张同志说得明明白白,他就是找骆驼老师,你这个名字不大会有人重复的。”校长肯定地说,“放学后你到医院去一趟就明白了。”

我来到华东医院,找到801室,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悄悄拉开。开门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

“请问这里有位姓郭的病人吗?”

那人微笑着点点头,悄声说:“您是不是骆驼?”

我点头称是,那人便做了手势让我进去,这时,里面的病人高声喊问:“是骆驼来了吗?”

我一面答应着,马上转过屏风,就看见病人高高地靠坐在病床上。我立刻认出来了,这不是川南区党委的首长吗!就是他派我到华东来的。

我十分惊喜,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原来是郭伯伯啊,真想不到!”

郭伯伯马上向我介绍那位男同志:“这是张秘书,我的助手。”我和张秘书握了手之后,便关切地问郭伯伯患了什么病。

“血压稍微有点高,不要紧的。”郭伯伯不以为然地回答说。

“这点小病难道四川治不了,而要长途跋涉几千里来上海住院?”我很惊讶。

“你郭伯伯已经离开川南几年了。”张秘书回答说,“他现在是人民大学的党委书记,现在来上海考察﹐顺便到医院来检查一下。”

郭伯伯不谈自己的病,确问我:“这一向过得怎样啊?我觉得我们分手仿佛多少年了,怪想你的。”

“来上海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会去台湾……”

“不必从头细说了,”郭伯伯打断我,“这些过程我都知道了,你先是在情报局工作,后来调到煤矿设计院﹐现在当了中学老师,对不对?”

“哎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我惊讶地问。

“我自然是通过一定的途径了解的。我现在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况— 你的小家庭生活。”

我简单地说了说,随后告诉他我已经收到妹妹的两封信和一百美元支票。

他立刻感到兴趣,要我详细讲讲。

他说:“要知道,你妹妹是代表你父亲写的信。你父亲的身份不允许他写信给你。下次你再写信的时候,别忘了带我问声好。你不必提起我的名字,只要说‘二伯伯’﹐他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他又说:“我和你父亲是童年时代的同窗好友。长大后,我们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他参加了国民党,我参加了共产党,成了敌人!”说到这里,他笑了,“可是我总希望他能利用自身的有利条件﹐为革命做点贡献﹐这样对他本人也有好处。你说呢?”

我又点点头。

“至于你,”他接着说,“你已经是个革命者,你背叛了家庭,这很好,但是你不能想到背叛父亲。为了革命事业,你必须同父亲保持联系。从现在起,当你同你父亲打交道时(通信也是打交道),你应该想着你代表着共产党方面。今后所有从台湾来的信,你都得转交给我。我很忙,你以后就交给张秘书好了,行不?”

“行啊,我以后就同张秘书联系。”

“好,就这样说定了。现在你谈谈自己的情况吧,你认为当前的形势怎么样?”他在考我呢。

我沉吟了片刻,觉得对“自己的伯伯”不应有顾虑,于是对“大炼钢铁”,“三面红旗”,“自然灾害”和“人民公社”的种种弊端都谈了自己的看法。当谈到继母的被打和叔叔的被处决时,我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声调也变了。

郭伯伯认真地听我诉说。待我告一段落时,他才慢慢地说:“你的意见还不少呢,我也听别人说过这些意见。不过我认为你是青年团员,你应该冷静些。”稍停,又说:“最近党中央全会在北京召开了。毛主席和刘少奇宣布‘三年自然灾害’已经过去了。从今年开始,国民经济将有所好转。事实上所谓‘三年自然灾害’包括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因为苏联在逼我们还债。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本来讲好他们免费提供武器,我们出人,可现在他们翻脸不认账,把所有的武器都作为卖给我们的,逼我们还债。”

“毛主席不是说苏联是我们的老大哥吗?为什么在小弟弟陷入困境时反而威逼我们呢?”

“自从苏共第二十大开过后,他们的党就变质了,不再是共产主义者了。在二十二大,他们又更加疯狂地攻击侮辱斯大林,我们中共就同他们进行斗争,这样,国际共产主义就发生了分裂。苏共领导集团是一个修正主义集团,他们已经变成社会帝国主义。他们成了我们的敌人。他们现在也反华,和美帝一样。但是中国人民有坚强的意志,我们在党中共领导下,已经克服了各种困难。我们在继续前进。毛主席号召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你认真读了毛主席著作后,你脑子里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我耐心地听他讲,但是对于这种强烈的政治宣传,我没有多大兴趣,所以我一声不响。

后来话题又转到当前的事情,他说:“以后每当你给父亲写信时,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个革命者,不要受亲人感情的影响。写信是为了革命工作,不是私人通信。至于你和我的关系,尽管你可以喊我‘伯伯’﹐但实际上咱们是同志关系。在人类的称呼中,‘同志’这一称呼是最宝贵最亲密的。‘同志’意味着咱们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在工作上,我们一起流汗,在战斗中,我们一起流血,必要时甚至一起牺牲。你跟张秘书的关系也是这样,明白吗?(我又点点头)至于你的继母,根据你所说,她是被打死的。这不奇怪,她是地主,想必她残酷压迫农民,农民才打她,你作为一个革命者,就不应该埋怨农民了。”

“可是毛驴是个大坏蛋。”我仍愤愤不平。

“如果他真是个坏蛋,那他怎会当上村干部呢?你错了,你应该坚定地站在农民方面。”他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而你的叔叔作为一个反革命分子被镇压了,你就更不应该有任何牢骚了。”他是在批评我,我无话可说了。

最后他告诫我:“今天我们的谈话不是私人聊天,而是在谈工作,你必须保密,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包括你们的校长在内,这是党的秘密工作,没有秘密就没有工作。”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下星期我的疗程就完了,我就要回北京,以后你就同张秘书保持联系好了。你现在回去吧,下星期六再来。”

归途中,我感到闷闷不乐,很明显,今后我不能自由地和妹妹通信了。所有从台湾寄来的信都得转交给张秘书!我所有的回信也必须向张秘书报告。至于称呼,我称他“伯伯”,他称我“侄子”,这是虚伪的感情,他说我是他的“同志”,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成了人质了。

至于毛驴,我不能同意郭的看法,即使毛驴当了村干部,我仍认为他是个大坏蛋。

回到家,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杜娟,她同意我的看法。她说:“虽然我们今后不能自由写信给台湾亲人了,我们还是幸运的,我们有了郭书记作后台,今后给台湾写信就没有危险了。”

星期六,当我又来到医院时,郭书记交给我一首他写的诗,要我给父亲附去,诗的题目是“忆弟”,内容是:

我昔困风尘,寂寞寒山寺,

天下谁知音,奔波只一弟,

饥饿挥长鞭,好戏终散场,

弟小出经商,我做小孩王,

一别三十载,魂梦不相忘,

梦醒人不见,涕泪沾衣裳,

日昨过大彭,春风仍料峭,

欲借好风吹,桃花尽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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