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336)

中集-第十—章:中共后集权时代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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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平反”第一回合(6)

(三)飞起来吃人(1)

几天后,队长再次派张清富来庄稼棚里喊我回队部“传讯”,这次是重大专案组的复审,也是终审。出我的意外,上次提讯的主角没有在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一位在第一次预审中的书记员。

“我姓崔,是重庆大学保卫处的。”年青人自我介绍道,口气很和蔼,“这次重大保卫处专程派郑老师和我来这里是对您的右派,和1960年的“反革命”一案,重新调查审理。为了弄清几个关键的疑点,上次请您写的材料写好了吗?”

估计他才从政法学院毕业,对共产党那套还不熟悉,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昨天写好,应付郑老头的“待查材料”交给他。

他将材料接过手,看了两遍便夹在一个卷宗里放进了公文包。沉呤片刻,又问了一些当年反右派的细节,以及丛林集中地另外的几名同学。最后问到我的家庭情况后就结束了整个的“复审”。

其实连这次“复查”都完全多余,事情摆了二十年,不会变质,一切都看“共产党”怎么作弄我了!

重庆大学的调案人员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并不知道。离最后一次问案大约五天后的中午,我从看庄稼的棚子回伙食团取饭时,胖胖的马事务长站在篮球场坝子中间,高声把我叫住,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我,“诺,这是你们学校那个姓郑的老头临走时托我转交给你的。”

马事务长向来讲话声如洪钟,且多幽默,大家都叫他马大炮。当我从他的手里接过那封信时,听他解嘲似的吼道“你算有本事,闹了二十年,居然把案子闹翻了,不过不是邓爷爷,你一辈子都难翻身。”

我看那信封印着重庆大学四个红字,心中一愣,这郑老头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公务”呢?难道还有什么要用“书面的审问”才可以弄清的吗?

我拿过信,并没有扯开它便转身离去。

“噢,还有”马大炮继续站在那里向我喊道:“那姓郑的再三关照,要你回重庆后,先要到重大保卫处去一趟,因为,关于你落实政策的事全由他们负责,他们要向你交待有关的政策。”

我心中一怔,难道这里面装的就是正式的平反通知?于是把信揣在怀中,快步的提着饭篮子沿着小路向山梁的看守棚走去。

回到棚中顾不上吃饭,便急忙把信拆开读了起来:“孔令平同学”那信笺上抬头的称呼,已与我相违了二十三年!。

继续往下读去:“这次我们专程从千里外来到西昌盐源为你落实政策,通过我们大量艰苦细致的调查,终于才基本上查清了你的问题。”

读到这里,一种感激的冲动涌上了我的心头,但不知为什么,我始终对那郑老头产生不出任何的“报恩”情来。他的信与他的提审竟如此不同,令我困惑,继续地往下读:“现在我们已完成任务回重庆了,因为听说西昌一带盛产蜂糖,核桃和大白瓜子,本打算顺路带些回去,但因为从重庆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带的钱不够,现在随身携带的钱只够作回去的路费,经与你们马事务长商量,请他能为我代购蜂糖十斤,核桃十斤,大白瓜子十斤。所用的钱,他答应暂时为我垫一下,我回重庆设法给他寄来,请你在回重庆时能顺便将这些东西带回,在重大保卫处面交给我。”落款处写着郑树勋的大名,时间是1979年7月。

读完此信,心中一沉,刚读信时冒出来的感激之情,顿时被后面这段文字像一盆脏水泼熄,想到十天前坐在“法堂”上提审时,他那施舍和盛气凌人,使我呕心。那正是:“八座荒唐起居无节,一班龊龃堂构相承。”封建时代,权臣弄权,使朝纲败坏,恶吏猖厥,冤狱丛生。往往贪官污吏借着冤狱的涂毒,对无辜者趁人之危敲诈勒索,“竹杠好敲受冤人。”“衙门八面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就连普通狱卒也用得滚瓜烂熟。

清朝未年,冤狱泛滥,近百年中国民主主义思想深入人心,大清王朝被民主革命所推翻,究其原因,猖厥的冤狱和腐败的吏治是一种摧化剂。

中共夺取政权后,毛氏二十八年统治,被民主革命浪潮卷没的各种沉渣,以空前速度从新泛起,其数量之多,情节之荒唐,比前清末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冤案配上“解放人类”、“光明磊落”、“革命”、“有错必纠”这些漂亮外衣,打扮得说不上来的丑恶!

它不但演唱了中共统治的老底!更向世人昭示,“革命”和“改造”怎样掩盖独裁专制的地狱黑幕!而我不但亲身经历了这个地狱的全过程,临到收场时,还要亲身领受一下,共产专制的恶吏“敲诈勒索”是怎么回事?虽然演员的扮相太令人呕心。

其实这郑老头说来也够愚蠢,勒索的东西如此低微,既不是黄金白银绫罗绸
段,竟是区区十斤大瓜子、十斤核桃、十斤蜂糖。其价值之低微创勒索之“记录”!所用的障眼法更令人可笑,需知那马大炮虽与郑老头“同朝为官”,可素不相识,凭什么要为郑老头去垫钱购买?郑老头的真实意图从这封信里已一目了然,对他初审时的一本正经全都戳穿了。

就是在大清末年,吏治腐败的慈禧时期,这索贿的事一经老佛爷查到,“怪责下来”,也要对索贿人依律严办的,轻则丢官、重则丢命。再愚蠢的“官”都不至于贪财妄命到连后果都不顾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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