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过年

艾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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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过年,去年买的新书还没看完,得赶紧归置归置,让书也过新年。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是所谓拟人的一套,我也是借这么个意思,报告有关书籍所见。

阿迪生说:“我曾默察,人当读书之际,先要知道作者肤色是深是浅,头发是黑是黄,脾气是好是坏,已婚还是单身,方才能够欣然开卷,因为诸如此类的详情细节对于正确了解一个作家是大为有利的。”某些书籍的设计者深知这个道理,能让你一眼从那书城满坑满谷的书里把这本书挑出来。我想要选抢眼的书,我就推一套莎士比亚剧本英文本(英语语言读物,牛津大学1977年英文版,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7年4月第1版)。

这套书包括《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梦》、《罗密欧与朱丽叶》和《麦克佩斯》。一剧一册,开本很漂亮,像那种考究的练习本。压膜封面上是莎剧的剧照,《罗密欧和朱丽叶》是一夜倾情、晨曦话别的一场,麦克白扎煞着血淋淋的手。内文在剧本前面有简单的介绍和分析,如《麦克白》前面首先是关于剧本的性质(aplayfortheking),剧中的主要人物、分幕分场的剧情概述、麦克白的性格、莎士比亚的韵体、时代和文本。在剧本后面又有资料,附录包括:麦克白的素材来源、教学建议、背景资料:1606年的英国、参考书目以及莎士比亚生平和作品年表。我特别欣赏的是其中的教学建议,它提供了从细节方面来理解剧本的很多问题,从而鼓励学生不仅是理解作品,而且是从作品中获得乐趣。

在中国的大学体制里,外国文学课程主要是由中文系教师来上,实际上采用的文本是中文翻译作品。如莎士比亚剧作,现在有的全译一个是朱生毫的译本,近年来则有梁实秋的译本。至于四大悲剧及一些著名选段,则有更多的译本。以朱、梁两位先生的译文来说,我的看法是,朱先生的译文过于典雅,在课堂上引述时不加注释,学生听不懂。例如,你念个“窀穸”、“罡风”,学生可如何听得出是“墓穴”和“天空中极高处之强风”的意思?梁先生译成“坟墓”和“阴风”,这就能凭耳朵听明白。我觉得梁译比朱译口语化,这应该更合乎莎剧的特色,因为舞台上的说词观众无暇细辨,不明白你就白说了。但朱译富有激情,韵律味更浓郁,如能扫除文字障碍,其主要的段子译得相当精彩,这不能说不是更接近诗人的莎士比亚的性灵。好了,这些译文再好,终不过是些中文本。犹如我们读英文:Youtravelonandon,/Leavingmeallalong。这就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吗?作为中国人,我们会说要把作者气得从窀穸里跳出来,死都不肯认这是他写的了。但你让人家老外怎么读古诗,学半辈子中文?外加文言诗词格律?吃不着瓜瓤吃瓜皮,无马狗牵犁,看译文也就看个意思呗。

我是特别希望我们教外国文学的经典作品都能有原文出来,虽然我们每个人也不可能具备多种外语水平,至少,看点英文比不看强。上述莎剧单行本是好多国家采用的一套莎剧教学版本,我们可以引导学生读英文原作,并且领会从细节进入作品想象的方法。这对改善我们自己的外国文学教学大有裨益。中国走向世界,我看从英文读莎剧,是走的一小步。如果读不懂,那还是先别空喊了。对了,我还忘了提及的是,这套书里还有很好玩的插图,简直令童心大悦。

让我们教外国文学的人惊喜的还有译林出版社的“译林英语文学经典文库”的两本书: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年轻艺术家的肖像》和《尤利西斯》。这两本书我们都是先读的中文翻译,现在可以对照英文来看了。《尤利西斯》正文前,有英文版编者的两篇文章,一是序言,其中谈到乔伊斯与这本书,他的艺术信念;这本书的结构、语言、人物以及这本书在爱尔兰的写作中的地位、贡献。另一篇文章是《尤利西斯》文本简史。文章涉及的艺术史和背景资料十分丰富,分析细致,呈现了英语研究者的研究成果和特色。

封面装桢的典雅还有三联版的“文化生活译丛”,这套书过去的封面不起眼,好象一句老话,做回头客的生意。但1997年11月推出的《伦敦的叫卖声》等,封面可是新招数。《伦敦的叫卖声》是英国随笔选译,是这套书中的新选题(1997年11月第1版,而该丛书中的《笑的历史》等过去都出版过,这次应属重印)。该书的封面是一幅伦敦风情的铜版画,交通工具还是双轮马车的时代,大苯钟,灰色的天空与几片浮云。书中收了从阿狄生与斯梯尔到吴尔夫二百年间十四位作家的随笔作品。每位作者前面还有译者所撰写的作者和作品特色介绍,啊,让我们感谢译者刘柄善,祝他新年快乐,祝他再接再励多挑点英文小品给我们看。中国人如我这个年龄辈的,大多看苏俄作品较多,近年来我们又看到过去被放逐的许多作品,阿赫马托娃、蒲宁……俄罗斯作品优秀博大,不过老看一种也有点问题,主要是伤情。所以也要有英国式的幽默感加以调剂,英国的作品,普遍地豁达,调侃人生。我这当然是不负责任的氾氾之论,信不信是你的事。

但如果有人说中国人没有幽默感,那我绝不同意。中国的幽默在哪儿呢?相声。有一套《中国传统相声大全》(主编冯不异、刘英男,文化艺术出版社,1993年4月北京第1版,1996年8月北京第2次印刷),精装共四卷,非常之有趣。咱们看巴赫金他老人家的论文,知道人家如何之重视民间智慧的表达形式、广场、狂欢等对正统文化的颠覆作用,具体到中国,我觉得相声文本中潜含相当丰富的文化问题。你就看相声里怎么描写官场、市井、皇上、知识分子吧。看其中笑料的来源、包袱的类型,拿来做博士论文都有得做。当然我更喜欢的是其中的语言风格,地道的北方民间口语,许许多多的民间风物,传神的故事。就说穷,有多穷:一锅菜,“搁一大把盐死爹!”不是相声,哪找这种忤逆正统的比喻?

传统相声,向无定本,这套书集多年采录、辑佚之大成。全书二百万字每卷按传统相声中的单口、八大棍、对口、群口各编排一部分,第四卷更容纳相声家族中太平歌词、滑稽双簧和开场小唱的部分传本形成综合卷。让姜昆作序他都不敢,有道是:“余生也晚,面对这些传统相声,犹如面对前辈相声艺术家的在天之灵,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的苦辣辛酸,他们对艺术的上下求索,似乎都在其中了。是以沐浴焚香,三拜九叩,恭敬虔诚地排列组合以上汉字,不敢言序,谨尊弟子辈之礼耳。”啊,我爱中国文化,我爱相声。

看官有一问:你是教什么的,一会东一会西的!我教文学,写作读书好东拉西扯。我的课也不算教得好,所以还要进修,进修我选叶嘉莹教授的课。叶教授讲课多年心得最近由河北教育出版社成套出版,我买了其中的《汉魏六朝诗讲录》和《唐宋词十七讲》。闲时随手翻读,总有收获。这主要是叶老师讲课真的是深入浅出,钱钟书老的学问大,但《管锥》没有工夫看不懂。叶老师用现代人的白话讲古诗,和钱老的方法差不多的,也是广征博引,但语言是对小孩讲故事那种,我就能看明白。顺便说道,我还特别爱看她说:我现在要跑一个野马了。她说着就跑到现在在加拿大看的电视,上面用英文介绍日本的俳句。然后再回到韦庄的词上,而从韦庄的词呢,引出一个问题:一句话,说我要许身给你,这说起来多苯哪,是不是?怎样表达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们要把诗歌里的生命引发出来。这种教学思路,给我很大启发。

我们每年都要参加学生的毕业论文指导,最后是他们的答辩。近年来常常感觉到,中文系学生的论文,一个普遍的问题是缺乏新的知识视野。我们的教材在吸取新知方面的反映非常之慢,有时让我感叹的是,学生越学越傻。当然,这个意思也得归到我们教师身上。我们傻不傻?僵化了没有?我们如何摆脱那种意识形态理解、伦理道德评价的模式?我给自己和学生的建议是多看点新书。有两套书出版得很及时,可供文学系参考。一是“二十世纪西方美术理论译丛”,包括《新艺术的震撼》、《理想和偶像——价值在历史和艺术中的地位》、《现代主义,评论,现实主义》等11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这里提到的三种,八十年代末或九十年代初出版过,现在看到的是1996年重印的版本。读这套书可以看到现代主义在西方的含义和知识,现代主义关注的艺术问题,评价现代主义的诸种可能性。《理想与偶像》是贡布里希大师的著作(感谢中国贡布里希的翻译者范景中等人,祝这一伙人和所有的贡迷新年快乐),译者在序中说:

在和朋友们的私下讨论中,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驱除黑格尔主义的迷雾已决不是无足轻重的琐事,因为黑格尔“不仅在哲学上,而且在……一切形式上都带来了破坏性的,或更为确切地说,带来了麻醉人的影响,或者你也可以说是有毒的硬性。对能判断的人来说,从各方面对这种影响作有力的反击,乃是每个人的责任。如果我们沉默的话,还有谁来说话呢?”正是在这个重大的问题上,贡布里希的著作值得我们一读再读,因为是他在艺术研究领域首次提出了取代黑格尔决定论的方案,力图驱散那扼杀我们进行研究的幻影。

这篇译者序还有其它私人见解,十分有趣,你看看就知道了。我说的第二套必读书是“学院丛书”(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6年、1997年分别出版),其第一批书目有:卡尔·波普尔的《通过知识获得解放》、威廉·燕卜荪的《朦胧的七种类型》、约翰·赫伊津哈的《游戏的人》、《中世纪的衰落》;这四本都出了,还有本巴克桑德尔的《意图的模式:关于图画的意图说明》还没看见。我们要再次感激范景中先生,他是这套书的主编。丛书的序言中说道:在现代教育中,专业教育日益暴露出一个严重的缺陷,即心灵狭隘的缺陷。结果是忽视了为知识而奋斗或通过知识而解放的历史,忽略了科学观念的历史,甚至忽略了教育学生在理智上的城市。结果导致了心灵的贫困和心胸的狭窄,甚至它导致了漠视价值的可怕倾向。摆脱这种困境的途径之一,也许是恢复学院的一个古老传统——重新唤起对知识的惊奇感,唤起对书籍的依恋感。我很赞同这些说法。不过下面还有段引语,最后说道:愿时尚、传媒和电脑永远不会破坏或者松弛个人对书籍的这种亲切的依恋!我的意思是,这句话好象和电脑有点过不去。可能作者是不用电脑的,电脑和书籍的关系我建议在更复杂的层面来讨论。它和书籍就是对立的吗,未必。

我这也是跑了个野马。事实上我正要将上述两套书作为研究生的必读书,让研究生们好好念(第一我自己要好好念)。值得推荐的理论新书还有:阿伦·布洛克的《西方人文主义传统》(董乐山译,三联书店,1997年10月北京第1版),李银河主编《妇女:最漫长的革命——当代西方女权主义理论精选》,两本书对于一种术语和理论的历史和定义详加讨论,对于训练学生了解人文学科研究的思维方式,很有好处。

但我对文学的看法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点,就是文学终究从属于艺术,对于文学的研究无定论可言,而不借助于理论,单从文学作品的阅读,亦足以积累文学知识,并且培养好的艺术品味。这就是说,无论从事研究还是教学,阅读作品本身,始终是第一位的。以普通读者的胃口来看,我认为现在出版界形势大好。很多经典作品的出版都在向全集的规模挺进,例如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一套简·奥斯丁全集,包括《曼斯菲尔德庄园》共六种(1997年8月第1版)。老实说:奥小姐的小说我看过《傲慢与偏见》,不大喜欢,觉得理念太简单,人物和故事傻忽忽。但看了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我就不敢诋毁奥小姐的作品。纳博科夫这本书是他在美国大学给学生上文学课的讲稿,他说,他这本书的计划是找几部欧洲名家作品来进行研究。做的时候想本着一种爱慕的心情,细细把玩,反复品味。“早在一百年前,福楼拜就在给他情妇的一封信里说过这样的话:‘谁要能熟读五六本书,就可成为大学问家了。’
”纳博科夫在书中详加品味的有七部作品,其中位居首篇的就是奥斯丁的《曼斯菲尔德庄园》。他说,这本书不像他讨论的其它几部小说那样极为生动,“象《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这样的小说是作者的生花妙笔控制下给人快乐的炸弹。而《曼斯菲尔德庄园》则出自一位小姐的纤手,是一个孩子的游戏。不过,从那个针线筐里诞生的是一件精美的刺绣艺术品,那个孩子身上焕发着一丝奇妙的才华。”正一位看了这些话,我买了奥斯丁全集。

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申慧辉译,三联书店,1991年10月第1版),现在你要想买还真买不着。所以好书不能让它呆在书店,犹如情缘,错失要遗憾一辈子。这个比喻一点都不夸张,好书都是生命换来的,你看前苏联作家左琴科的散文《日出之前》(戴骢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年4月第1版;感谢戴骢,他译的俄苏文学是我要特别收藏的版本,祝戴先生新年快乐)。左琴科青年时代患有精神忧郁症,这是一本对自己的生活做心理分析的书,作者为此书惨遭侮辱十多年,至死未已。戴骢的译后记使我们了解左琴科的命运和《日出之前》这桩公案的来龙去脉。左琴科在批判会上的申辩真了不起。他说:“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可以说,我的文学生涯,我的文学命运,在这样的环境下,已走到尽头。我已摆脱不了绝境。一个老人在道德上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可我却倍受屈辱,就像一条最蹩脚的狗崽子!请问,叫我怎么再写作?他说:我愿意接受任何命运,就是不要现在的命运!左琴科说完,几乎晕倒,跌跌撞撞地跑出会场。这是1954年。四年之后,他就去世了。可是我们知道,通过戴先生的译本,这样的作家是没有生命限制的。他的内心,他的死不悔改的骨气,通过他的作品复活。

我要收拾行囊,回老家去过年,我塞进书包里的是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一套“新世纪万有文库”(1997年3月)中的几本小书。这套书的设想是继承当年商务印书馆的“万有文库”的使命和形式,选编一些人人当读的书,在廉价简装上做文章。书是小32开,二百页左右,大概是小五号字,书价大约比同类字数的书便宜一半,也挺轻巧的。其中的“外国文化书系”里有蒲宁的(译者用的是布宁这个译名)小说集《最后一次幽会》、凯特·萧邦的《觉醒》、梅列日科夫斯基的《诸神死了》(分上下两册)。我觉得选目都很精当,《觉醒》是本美国的女性意识觉醒之早期经典,过去外文系的要教到这个作品,中文系的一无所知,现在能看译本,可以补此欠缺。而梅列日科夫斯基的作品是过去俄苏文学中被打入冷宫的另类作品,说及他要用到渊博、神秘、宗教、象征派等词汇。《诸神死了:背教者尤利安》是他的三部曲《基督与敌基督者》的第一部,主人公是公元四世纪的罗马帝王尤利安。

我这篇书目报告要草草收尾,读者和《出版广角》的老刘头肯定已经感觉到我力不从心,词不达意了。望山跑死马,好书哪里说得完呢。况且还有三个小时我就要登机,不能不匆匆搁笔。祝敬爱的老刘头和《出版广角》的朋友们新年快乐,祝读者快乐——新年过完,这篇文章才会用上,但我的祝愿指整整一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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