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物”最早出现在晋朝陶渊明〈责子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以及唐朝杜甫诗〈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使君〉原文是:“赖有杯中物,还同海上鸥。”可是我这儿讲的“杯中物”不是文人雅士喝的,也非喜庆宴会用的酒。我讲的“杯中物”是一只“蚊子”。
话说我住佛州近三十年,这儿天热、多雨,蚊子多是天经地义。但是我家窗上有纱窗,门上有纱门,蚊子从何而入?
原来是我们自己“养”的。老伴喜爱花草,家里盆盆罐罐都是植物,如不常常检查,孑孓就在里面大游特游。那天,是我活该,也是蚊子命不好,一只孑孓孵化成功,双羽一展,在我面前盘旋飞翔,最后停在世界日报一角,当时我两手捧报,第一,我没三只手,第二,那一角悬在空中我无法给它“致命一撃”,所以只好两眼瞪着它,观察它,享受(enjoy)它,我怎么知道它不是“野蚊”而是我的“家蚊”呢?
这得积三十多年的宝贵经验:“野蚊”黑而壮;“家蚊”淡而弱。它似乎提高了警觉,知道有人在看它,忽然起飞,在我面前转了一圈,俯冲到我的茶杯边沿。我的第一个感觉是那茶杯不能再用了,得洗干净。
再定睛注视,它向里头爬,渐渐失去踪影。这是大好良机,万不可失。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巴掌盖住杯口。心里说:“看你往哪里跑!”杯里的茶不很烫,肯定烧不死。我打开前门,走到院里。放生吗?
岂有此理!但是怎么处决呢?我把茶杯摇晃了一下,放开手掌,如果它没死,放在院里,总比留在房里好!结果呢?可怜的它已经魂归西天,飘在茶水上面!因为茶不热,我把它葬在我家绿草上面!回到屋内,洗了茶杯,又拾起世界日报。看了两行,闭目沉思。
我该向老伴邀功。再一想,她可能噘着嘴说:“大惊小怪!有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