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三(六)

曹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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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7月28日讯】春立的厂子占地大约五、六亩,先后分为两个院,前院组装自行车,后院是烤漆厂。他的办公室在大门的旁边,家里人住在里边烤漆厂的旁边。家里人不多,老婆,儿子,还有两个外村的亲戚住在他家帮忙。外地工人住在里院烤漆厂旁的一个大空房里。春立说,一个厂子建在荒郊野外,不是十分安全,外地打工的都住在紧里边,保卫不用外地人,他们远到几千里以外打工,家里人都在惦念他们。

车子停在院子中间,我们下了车,径直到里边他的住房。

春立进了屋对他的妻子秋兰说:“你到街上去买菜,弄点鱼呀肉的,再来点海鲜,我们今天……还有二哥,过一会儿我开车去把二嫂子,还有侄子侄女都接来,再加上重庆的几个要回家的,在一起吃饭。你说现在我心里也不好受,咱这个地方,看起来红火,实际不养人。所有不够奏儿的、损阴丧德的都干自行车了,上有贪官,下有流氓,把生意搅得乱七八遭。”

秋兰和她的表妹去买菜了,我和春立去看那些外地民工。

他们住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里,这个屋子本来是作为小型车间设计的,现在用来给民工住,在屋子的一边搭了很多木板,占去将近一半的空间,是个大通铺,能睡十几个人。另一面放了民工的很多东西,顺着屋子拉了一条长绳子,上边挂着他们的衣服和毛巾什么的。他们就在这个屋子里作饭吃,地上放着他们的锅碗瓢盆,煤汽灶,油盐酱醋和平时拾来的菜帮菜叶、买来的米面。屋子里有一种油漆和食物再加上生活用品的混合味道。

连三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在一起了,一个背包和一些衣服,他神情沮丧地在床铺上坐着,接二和另外两个要走的重庆民工也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们进屋后,他们不说话了,站起来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走过来在连三他们跟前坐下,我对连三说:“连三,要回家呀?”

“回家吧,”连三说,“周经理,你啷个忙,还要你大老远地来一趟,这里我们活不下去了。”他说着,眼睛湿润,眼泪就要掉了下来。

我说:“连三,坚强点,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谁让我们当上了呢。不管碰上什么样的难事,我们都要坚强地活下去,老天爷饿不死没眼的家雀,何况我们还有力气干活,我们这儿也不是家家都骗人,魏老板不就很好吗?”

“就是啷儿,”连三说,“我就是说,我们为啥子就啷个苦嘛,过年前魏老板给我们发了工资,年后又从魏老板这儿赚了两个月工资,要不是啷儿,我吃饭的钱都没得了,现在就是想回,也没得路费回了嗖。我们在盛世厂干了四个月,连生活费都没给一丁点儿,我们找他要过四、五回,他和我们讲:‘那么几个糟钱,追啥子命呦?放心吧,坑了谁也不会坑你们。’还要打我们。”说到这儿 ,连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流了下来。

“行了,行了,”春立解劝连三说,“连三,你也是个男子汉,现在不是给咱还留着口活气吗?挺起来,往前混。我知道你比别人都难,你要是在家里找不到活,你就还来,我帮你想办法。实在没辙,在我这儿吃饭我还是能作到。”

我说:“连三,想开点,老话说‘否极泰来’,事情坏到一定程度就会起变化。只要你能挺过去,过不了多久,好运也许就来了。”

连三说:“我能有啥子好运嘛,我一个打工的,只求能有得活干,能拿到干活的钱,能生活下去就行喽。”

下午,春立请我们的酒席就开始了,我们家的人也来了,他们帮著作饭。十多个人一桌,一共坐了三桌。我和春立都同外地工人们坐在了一个桌上。边吃边说。酒席弄得很丰盛,“大鱼大肉”,还有螃蟹、大虾、鱿鱼等海鲜,啤酒买来很多捆,让大家随便喝,还为孩子女人们买了很多的可乐、雪碧等饮料。大家高高兴兴地出来进去,像是在办喜事.实际花钱也不多,据春立说,由于饭菜都是自己作的,这样丰盛的酒席,花了还不到五百块钱。

工人们也很高兴,一时忘了痛苦和烦恼,互相让酒,有说有笑。只有连三仍然心事重重,很少说话,他只是说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魏老板是他在这个镇子上遇到的最好的人。席间,我们也谈到了他们被骗工资的事,大家互相劝慰,都说,现在是急也没用,只当这一段儿时间我们没找到活,呆着了,玩儿了。

连三说:“我也晓得急是没得啥子用处,可心里就是放不下,总是在想,要是不出这事多好,五千来块钱,简直就是我的命呀。说得贱一点,我的命不值五千,我受得是什么罪呀。”

我对他们说:“这事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一个人骗走了这么多钱,应该算是个大案子了,有关部门儿一定会想法抓这个人,要是人抓回来,就会追回部分赃款,照理说,追回的赃款首先应该补发工人的工资。”

“说得对,”接二说,“要是人抓回来,你们给我们个电话,我们马上回来。”
“就是人抓回来了,我们也不晓得啷个处理撒。”连三说。

我说:“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人抓回来,我给你们办,你们走后,我去劳动局和法院备案。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们,你们就给我和春立一个委托书,身份证复印件,人一抓回来,我一方面想法通知你们,一方面去追讨工资。”

“啷儿就太好喽,”接二说,“我们啷个还信不过你们撒,要是你们也信不过了,我们还信哪个?”
连三的心情也宽松了一些,从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可以看出来。最后他说,“你们写吧,我不认字,我们签名,按手印,可要得?”

我说:“要得,我们吃完饭就办。”

我其实是在安慰这几个苦命的人,就是罪犯真的抓回来,他们讨回工资的希望也很小。按照以往的经验,办案的抓回了人,最有可能要回一点钱的是那些卖件的老板。道理很简单,为老板追回货款,他们将得到差不多一半的好处,为工人要回工资,他们最多只能得到一声“谢!”而”谢谢“他们是不愿意听的,尤其是象连三这些打工人嘴里说出来的。我不知道我这样安慰他们是不是在犯罪,我的目的是要减轻工人的痛苦,但原上苍能原谅我。

“我还有一个事,”春立站起来说,“就事一块说了,你们重庆人谁也不能跟着搅和。连三比谁都不易,都难,啊,我和二哥给连三凑了点钱。我五百,二哥二百,还有本地工人也凑了二百,总共九百块钱。秋兰,你把那钱拿来!”

秋兰拿来钱给了春立,春立接过钱数着说:“一二三……,好,一共九张,连三,你收好了,啊,这是大伙的一点心。”

连三不要,春立就闹,就骂,连三没办法,就掖起来了。

吃完了饭,大家办了给我和春立的委托手续,又收拾了收拾行李,我和春立就开着大发,送重庆的四个工人到天津上火车回家。我们买了站台票,一直把他们送到了车上。到车徐徐起动时,连三对我们说,大家给的九百块钱他没拿,放在春立睡觉屋的抽屉里了,回去后想着收起来。

这一下可把春立的火逗起来了,蹦着脚骂起来:“连三,你他妈的跟我玩儿介手儿,你真有蔫主意,车不开你都不说,你逼养的打肿脸充胖子,你跟我穷梗直,我呸!赶明儿你别上我厂子里来,你来了我把你赶出去,我把你打出去,我把你骂出去。你等着我的。”

车越开越快,连三圆圆的黑脸贴在玻璃窗上,一直望着我们,眼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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