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俗印记】第一次(下)

杨纪代
font print 人气: 5
【字号】    
   标签: tags:

当年什么都在草创阶段,因此小学课业和现在两相对照,显得轻松多了,所以我和大弟俩,经常利用放暑假的机会,俩小买上火车票,结伴回乡下老家,和堂兄弟姊妹们团聚。

清早起来,我常跟着奶奶到井边练习打水:垂下铁吊桶之后,右手用劲儿一甩那吊绳,让尾端的铁吊桶翻个身,头下脚上的沉入水中,再双手顺势一提,满满的一桶水借着浮力,很轻松的就冒出了水面。再两手交互用力往上收起吊绳,那桶水就提上井口了!歇会儿,再倒入自家的大水桶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可真是难事儿呢!光那第一个动作,就拿捏不好,怎么甩,那铁吊桶硬是浮在井水上,开着个大口,嘿嘿冷笑!一急!更没准儿啦!把个吊桶碰得七歪八扭全变了形儿!笑死了井边的亲朋,都说城市里来的土包子。

几天努力的练下来,终于能如意的汲上水来。那井水,甘甘甜甜的,冷冷冽冽的,掬一捧冲冲热烫的双颊,顿时暑气全消。邻家馈赠的西瓜,洗净了往井里一扔,傍晚捞起,就着井边剖开大伙儿分享。那滋味儿与凉意,不输现在冰箱冷藏的温度,且多了点远亲近邻的情谊。

凤凰花盛,骊歌唱罢,随着时间的脚步,那“上战场”参加北区初中联考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这一批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毕业生,可是越区报考的外地大军,目标当然全瞄准台北市的男女前三志愿。

老师们与家长代表再三磋商的结果是:所有的考生,前一天先搭火车抵达台北,在旅馆住一宿,第二天才有充裕的时间应考,中餐由旅馆代备便当,带入考场食用,免去奔波之苦。我记得初中考试好像整合成四科,一天就结束。如果家长想陪考那是再欢迎不过了,能减轻老师们的负担,但父母受限于经济能力,所以大多没有同行。

一堆没到过大都市——台北的土包子,跟着老师及少数家长,浩浩荡荡的住进了考场附近的旅馆,紧张的心情削减了新奇的感觉,人生地不熟的不安笼罩着我。当然睡的是褟褟米大通铺,还好没挤得像沙丁鱼似的。但是可苦了我啦!这是我头一回离家外宿,更可怕的是我“认床”。换个地方、换个床铺就无法安枕。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怎么换姿势怎么不对劲。看着东倒西歪、睡得死死的同学,就更想念家中那熟悉的一切。到天快亮时方眯了一下眼。昏昏沉沉中被集体叫醒,因一夜未睡,所以头晕、恶心、想吐,哪敢跟老师透露?失眠,胃口当然差,早餐也就囫囵吞枣。拎了旅馆代为准备好的热呼呼便当,往书包里一 塞,就集体整队步行往考场。当然没心情见识台北的热闹与繁华,一颗心提到了喉咙……。

跟着老师找到了自己的应考教室,对照了准考证号码,坐进了自己的座位,这才放眼四望,同班同学没几个,而且隔得老远。首次感觉自己得单独面对往后陌生的一切的无助!考试铃声响了……。

考完上午的两堂后,中午大家找了个树下阴凉的地方,开始吃起了便当。可是当我打开盒盖时,一股酸味扑鼻而来,惊觉有异,但却不知原因何在?只是感到不是母亲的手艺,不对味而胡乱扒了几口就放下了!

下午再考两堂,可遇到了平时在校的模拟考中,从没见过的记分方法,就是“是非题”答错了就得“倒扣”,没把握就空白,不准投机,这可把我给难倒了。我在校的成绩是拔尖儿的,考卷上从不会留白,因此答完之后,对于那些没有把握而空白下来的“答案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按捺不住猜了几题。想想,万一被倒扣一堆分数,就得不偿失了。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少数的几题空格而强忍啦。

回家之后,告诉了所有经过,父母不但心疼我一夜没睡,再加上饿了两顿应考,而且心中可能猜测考得肯定不理想。对于馊了的饭盒,不置一词,既没说出去,更不可能去质问追究,反正那时人们尚有道德心法的约束,心胸宽大,多半能将心比心,知道出发点都是善意的,也都能谅解。母亲就指出热腾腾的便当闷在书包里,在大热天肯定会变质的!过了十几天,又参加了本地的初中联考,有了经验,又不离乡背井,当然驾轻就熟,吃的又是母亲自制的便当,所以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而今倏乎就来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龄了,回首那些前尘往事,回忆那印象特殊的“第一次”,在感慨莞尔之余,在凝眸回神之际,总带给我一丝丝的惆怅与伤怀,人生不可能再有那么多的“第一次”啊!@*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经常盯着碗柜里那罐亮银色、上头一只展翅的老鹰商标、外加密密麻麻几行英文字的“鹰牌炼乳”,猛吞口水。那是买回来为年纪大的长辈,增加营养用的。
  • 我们家六个兄弟姊妹,全是“啃骨头”的高手。为什么这么说呢?那年头,猪肉商处理“不带肉的骨头”的方式是“免费赠送”,那得是老顾客才能享有的优待啊!每回,母亲把带回的那一把“烂骨头”,加上萝卜或菜心……等等炖煮成汤,这时就开始了孩子们的技艺训练。
  • 每年除夕前两天的清早,母亲就一定要我陪她上菜市场,分好几趟,把所有食材准备齐全。天寒地冻时,帮忙提菜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再就是得帮忙杀鸡宰鸭啦。当时并没有现在这种“机械式”的自动宰杀设备,可大量代工,而且家禽、家畜都是自家饲养,当然这事儿就得由家庭主妇自理。
  • 每年就那么个半天,没有多少小时,借着它──小学同学会,重新将记忆掀开,再次把心湖搅动……
  • 陪着我走过启蒙阶段的母校,在六年中,也和我们同步成长:由简陋到稍具规模,由破旧到重新改建;地面铺上了水泥,课桌椅由不断的钉钉修补,到全面的汰旧换新;操场的一头儿,有了一方水泥打造的躲避球场,司令台也矗立起来了。只有那中庭的花园,不受影响,依然生气盎然,有名、无名的草、树、植物,花开花落,兀自生长不歇……
  • 二十几年前,每逢教师节,总有学生捧着鲜花来祝贺,那时刚由荷兰进口的姬百合、葵百合最受青睐,又因价格昂贵反而成为抢手货。看着那经由杂交的五颜六色新兴花卉,徒具台湾百合的外型,可少了那高雅、淡然的特色,洁白纯净的风姿。尤其那刺鼻的浓郁香气,闻久了让我头发晕,插在花瓶里,十天半个月下来,简直受不了,心中老是怀念小时那淡淡的扑鼻花香,那幽幽的撩人气息……
  • 今天大儿子夫妻俩都要早出门,由我接班,到点了叫醒两个孙子吃早餐、上学去。看着小兄妹俩,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床,睡眼惺忪的边啃面包边打盹儿,催紧了又急眼,怨奶奶多管闲事。眼看快迟到了,才瞥见媳妇的留言,孙女感冒,得招呼她吃完药再走。看着她慢条斯里的撕开小药包,熟练的倒出几粒花花绿绿的小药丸,放进嘴里,再喝口白开水,一仰脖子,“咕”的一声,利落的吞了下去……看着看着,我的胃又习惯性的揪成一团,隐隐发热,从“吃苦”中长大的岁月,一下子全都“倒带”倒回来了……
  • 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两本挤在书架角落里的书:《理想夫人》、《理想丈夫》,纸质早已发黄,散布着点点霉斑;内页有不少的脱落,更多的是岌岌可危的订书针和时时洒落的铁銹;封面那层薄薄的塑胶保护膜,年久风化,都已龟裂,稍一翻动,即化为一阵阵细粉四处纷飞。
  • 上小一了,既兴奋又胆怯,全是陌生面孔和不太敢抬头仰视的女老师,这启蒙教育的第一道难题,这开天辟地的第一次执笔,这前所未有的头一遭写字,深刻的镌镂在我的脑海里,六十年之后,那狼狈的情景与过程,记忆犹新,依旧无法忘怀!
  • 那个年代,还留有日式遗风,学校每年十月份总要举行一次运动会,目的是向乡宦士绅、医生富贾、政商名流募款,顺便展现学生的教育成果。所以开学之后不久,各年级就开始筹备节目和表演项目的练习。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