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路线下,中国社会的苦难与血腥系列小说(一)

短篇小说:地主不如狗(下)

张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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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脸青面黑地倒在了戴敏身边。戴敏把张勇紧紧地搂在怀里,惊恐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其实,张云长在第一眼看到李家父子进入大院,心里就不免七上八下起来……若不是李青山装得轻轻松松的样子,他会一直要防备李家父子的,更不会脑袋上遭李青山那么重重地一击!

张云长被农民们拖出他的大院时,他还处于昏迷之中。他家大门口早就挤满了寨里人。寨里人有些是早就晓得他昨天从城里回来了,今天要收拾他的;也有不晓得特地赶来看热闹、等着分田分地的。

张云长被拖进农会时,奄奄一息,李老大怪弟弟出手太重了,说明天要开“斗争大会”,没有张云长这个大恶霸,这个肯定有大领导来参加的大会,就像一锅少了盐巴的菜,没有一点味道。

李青山说,人弄来了你说我手重,人弄不来时你说活的不行,死的也将就。我要不下手,轮到他拿着盒子枪与我们动手,加上有来福那狗日的,就是再来几个人怕也制服不了他!

筹备明天开斗争大会的县领导带着几个解放军来了,看到缴来的盒子枪,同去的农民都夸李青山机灵敢说敢做,说要真少了他的那一棒,说不定会赔上几条人命也很难说。

县领导很赏识李青山的机智和勇敢,拍着李青山说:“好小子,真有一手,往后,你就这样领导农民和地主斗,这样的斗争精神哪点去找!?”

这时,一个解放军顺手拎起半桶水朝张云长头上泼去,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解放军和一些干部模样的人,便努力坐起来,厉声问道:

“你们凭哪样把我捆绑起来?李老二,你凭啥下死手打人?”

农民们都你望我,我望你的,因为解放军的纪律里有不许打人骂人,这时一个干部却指着张云长道:“就凭你是剥削农民的狗地主、地主老财!”

李青山一下子明白打地主是不犯纪律的,为了显示他打得有理,便接着说道:“光地主老财也就罢了,这狗日的还暗地勾结土匪,糟蹋了我家的小满妹!”

李青山话刚说毕,黑不溜瞅的农会里便跨进了潘家女人。这女人手拿扎鞋底用的锥子,疯一般地朝着张云长猛刺猛扎,一边哭骂道:“打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缺德鬼,打你这狗日的不通人性的东西!”

张云长被潘家女人刺得一边在地上乱滚乱叫,一边哭求县干部道:“共产党的政策是不打人骂人,你为啥准她(他)们这样对我。我的兄弟是起义将领张云轩,打狗也看主人面,你们连我这样的人也敢……”

谁知县干部不卖他的帐不说,也不卖张云轩的帐。他道:“少拿张云轩这样的人来充鬼吓人,你想见他,明天他会来见你。现在你喊痛啦,当初你糟蹋女人时,你咋不叫痛呢?明天在公审大会上,更有你好看的!”

听到明天要对他开“公审大会”,张云长晓得完了!因为他在城里看见过对土匪、反动旧军官、特务、反动教会成员、鸦片贩子、妓院老鸨……的“公审大会”,当场审判、当场推出去执行死刑!但是,听到张云轩要来,他又有了一种侥幸存活的希望。他想,我用潘家女人二年的欠租,和她母女风流了一个晚上,这会犯啥罪呢?从古自今,有钱的中国男人玩没有钱的中国女人,这是正大光明的,要不,满街开这么多妓院干哪样?现在,虽说共产党不准开妓院了,那过去玩了女人的人就有罪了?蔫卵哟!但是,勾结土匪却是死罪,我只要不说与土匪勾结,玩了李家的小满妹,我哪来的死罪呢?

张云轩被请到装着资本家和商人的大卡车边,被人安排在副司机座上。军车缓缓地开出政府大院,吉普车尾随于后,此时,卡车车门的两边跳上两个解放军战士,手抓车门,冲锋枪在他胸前晃来晃去……从贵阳到青岩走了约一个多小时,张云轩觉得异常地快。他走下汽车后,才发现自己依然穿着长衫,头戴博士帽;而身边的资本家和商人们,个个粗衣粗裤,他才明白在今天的人民共和国里,他或许就是最招人最现眼的人了!

会场谈不上是会场,只是利用地形,在一块修整平坦的坡地上摆上两张桌子,这就是“斗争恶霸地主”的主席台。在主席台上,省市领导人鱼贯而入,坐到了粗陋的长条凳上。主席台下对面约一丈远的会场上,摆着约二十条高矮不一的长条凳,大会人员指定张云轩和资本家、商人坐在那里。不多一会,农民们拉着一溜溜的恶霸地主,一顿棍棒之后,这些人乖乖地跪在了地上。

阳光照耀着的山林,人头攒动,那闪光的银饰,那扬起的尘埃,那嗡嗡的人声,传出阵阵古板单调的芦笙声……土家人的老人、姑娘和小伙,欢乐地跳着芦笙舞……显示出平常宁静的村庄,今天可算碰上了个难得的喜庆日子!

“云轩兄弟……”

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这声音若从深潭中呼出,是那样的沉闷,又是那样的凄凉,就像一个人被推下深涧那样,发出急切而短暂的喊声。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满山遍野的苗族布依族男女,将四周的山丘围得满满的。喜欢穿戴的姑娘们穿得花花绿绿,闪闪发光的银饰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芦笙在四周的山坡上吹响,跳着芦笙舞的男女在山林中时隐时现,为即将到来的杀人场面,增添了一道浓烈的喜庆色彩!

“云轩兄弟……云轩兄弟……”那急切的声音又从喧杂讯中透出。

“叫你妈卖x!给老子干嚎些哪样?”

李青山手持一根酒杯粗的茶木棍,猛地向那人头上打去;与此同时,一些妇女此时也冲进了会场,他们根本不顾工作人员和解放军战士的劝阻,一窝蜂地向那人拳打脚踢起来……有的撕咬着那人;有的干脆就用纳鞋底的锥子,猛扎猛刺那人;那人被打、被刺得大声嚎叫……突然,一张血淋淋的血肉模糊的脸膛从一个女人的胯下钻出,他朝着张云轩凄厉地喊道:

“云轩兄弟,救救我呀!”

这张血肉模糊的脸颊实在叫人看不下去,除了头上的人粪草屑外,那张脸已不是人的脸了。那撕裂的嘴唇浮肿得反翻上去,差不多将鼻头盖住;眼睛肿得只有一条缝,天晓得那人是怎样才看到他的!

令人恐怖的是,这人的耳朵被人撕裂而塌拉了下来;整个脸孔变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难道说,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就是自己的叔伯兄长张云长?张云轩怎么也不会信,几天前他还见到他,他油腔滑调,红光满面且精神抖擞!张云轩一般不和张云长接近,偶尔见面也只是寒暄几句,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中国人的裙带关系和亲属关系,其实就是这么直接又是这么简单,你不想靠近他偏生要靠近,总想分割他却又始终坐在一张饭桌上。几天前还好生生的,今天他犯了啥罪?遭人打得这样不成个人样了呢?

张云轩过去杀死过一个死也不肯屈服的日本人,甚至对日本人的伤患也大打出手,但是,那是战场上的泄愤,是悲壮的痛苦与失去自己的兄弟的告慰!即便是那样的时候,他也没有忘了别人也是人,应当公平地对待他们!现在是新社会,为啥让翻身了的农民对地主使用暴力?这样的结果,新社会肯定会得到农民的拥护,但是,新中国到底还要不要法,还要不要法制,这岂不是弊多利少?!

可怕的是,这种血腥的场面是在欢歌笑舞中进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他突然记起,共产党初期的土地革命,也是靠消灭地主的肉体为目的的!眼前进行的土地“改革”,不就是昨天的土地革命的翻版么?

张云轩在盛夏的燥热中,感受到一阵透彻心脾的寒气,浑身上下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这时……会场好容易安静了下来,主持会场的县干部宣布斗争大会开始。那第一个被揪出来斗争的,就是张云轩的叔伯兄长张云长!

群众控诉张云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霸地主,他用粮食支援兵匪武装攻打县城;他残酷地剥削农民,他放租放贷,他奸淫妇女和姑娘……潘家女人站了出来,将张云长对她母女的奸污全都端了出来:

“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这个挨千刀砍脑壳的东西,我就是剐他的心吃他的肉,也解不了我娘崽的恨呵!”

台下的土家人齐声喊:“擂他狗日的!”

“打死这狗日的杂种!”

李青山本是维持秩序的积极分子,这时怒气冲冲地推开阻拦他的工作人员,与潘家女人站在了一起。他在地上顿了顿手中的杂木棒,见张云长死塞塞的、口水鼻涕一串串地往下流,就用杂木棒戳了戳他。跺脚说道:

“姓张的,你认得老子么?”

张云长点了点头。

李青山道:“老子再一次问你狗日的,我家小满妹,是不是你糟蹋的?”

张云长将脸又埋下,叫道:“我没得……没得……云轩兄弟,你就给我求个情吧!云轩兄弟,救救我吧,当哥子的……实在受不住了啦,云轩兄弟……”

村民们按捺不住地大声吼叫着:“擂他!捶他!揍瘪他!叫他狗日的快点说!”

李青山用茶木棒在张云长血肉模糊的脸部晃来晃去:“张云长,你狗日的到底说不说?”

张云轩不忍目睹地将脸转到一边去,他看到鄢正甫向曹文书示意一下,曹文书急忙起身,跳上了土坡的斗争台上。

曹发德慰问般地对潘家女人、李青山说了些什么,那李青山不放饶地指着张云长道:“地主不如狗,你来护他干哪样?”

曹发德又笑呵呵地对李青山解释一阵,李青山才站到一边去了。曹发德这才清了清喉头,略略地弯下身子,说道:

“张云长,你抬起头来吧,我有话问你。”

听到有人这样温和地叫他,张云长一下来了精神,跪着伸直起腰来。

“我问你,你说八十亩田几十亩旱地不是你的,你不是地主。那么,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交待清楚,这些田地究竟是不是你的?”

张云长哀哭道:“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我……不是地主,求你们饶了我吧。”

曹发德道:“不是你的又是哪个的呢?”

张云长哭丧着脸说:“我叔叔家的,你们收去的田契和地契上,写着的是张继涛的名字。那是我叔叔的名字呀!天呵,青天大老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

曹发德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张继涛已经死去几年了,田契地契是送给了你的,要不,地契田契都在你手上?”

张云长磕着头:“同志,救救命吧!让狗日的田地见鬼去吧,我根本就不想要一分的田地了!”他嚎哭起来:“我不要土地了,你们就放饶我了吧,我实在……受不了啦,真的受……”

李二叔骂了起来:“姓张的,这方圆几十里地,哪一个不晓得这田地是你的?今天晓得要遭敲沙罐了,想找个替死鬼帮你去死,是不是?天底下哪有这么撇脱的事?老子今天就……非要你这个地主的命不可!”

“云轩兄弟,帮哥哥一点忙吧,我最后一次求你……求你了!”

此情此景,一种无言的凄惶笼罩着张云轩。受尽非人待遇的张云长当着众人,在光天化日下苦苦哀求着他,仍然把他当成了威风八面有钱有势的国民党将军;是一个能在刀口下救人,在枪口下花钱买命的显贵人物!张云长或许死到临头也弄不清楚共产主义为何物;更不会明白祖辈送给他的田地,也会酿成了今天的恶果!他向天向地向阳光向空气向河流向繁衍了几千年的中华民族发问:什么叫剥削?什么叫压榨?中华民族几千年都这样走过来了,为啥今天,人们就要这么无情地对待拥有土地的人?这,公平吗?

张云轩紧紧地闭上双眼,也向古老的受尽磨难沧桑的中华民族发问:难道我率部起义,就是要我来品尝这杯苦涩的米酒吗?我的率部起义不是为了苟且偷生的活着,而是为了中国的天空下,有一个毛泽东早在四五年底就许诺了的民主选举,有一个我一生都期盼的民主国家!而今,当光明降临的时候,共产党人为什么要违背诺言?当迎来幸福和希望的时候,共产党人为何还要采用暴力?当共产党人需要拓展视野,播种光明和希望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在人间播种暴力和仇恨的种子?张云轩不禁朝天叹息:不需杀人,共产党人的江山便会岌岌可危吗?农民便得不到土地吗?……看来,主宰中国的,是人祸,绝非是挂在嘴上的政治!

这时,李青山对着台下喊:“大家说,这里的地主究竟是哪一个?”

台下齐声喊道:“张云长!张云长……”

李青山又用茶木棒顿了顿地皮:“张云长,你狗日的听清楚没得?田地是你的,你休想逃过死罪!”

离会场不远的地方,人声鼎沸起来。有人在喊:“李青山,拐罗拐罗,你们家的小满妹上了鬼头崖了,肯定是找死去了!”

这下,气疯了的李家父子,把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张云长身上。一齐挥起手中的茶木棒……只听得闷沉沉的“叭叭”的几声,张云长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的双眼珠被打得凸了出来,血糊糊地瞪着灿烂的蓝天,他就这么被农民处死了!@

──摘自张宗铭系列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第二章、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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