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232)

中集-第七章:背负重枷的炼狱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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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暴虐的“罚吃”

中午收工回来,跟在衣衫破烂,疲惫不堪的囚奴列队的后面,经常可以看到一个被反捆起来的“越轨者”跟在后面,他的颊上吊着一个糊满泥巴的萝卜或包谷,等队伍进了大门在坝子里站好,那被捆的人照例被叫到反省圈里。

有一次轮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张华富,为了一个刚从土里拔起来得萝卜,被当兵的逮住,扎扎实实挨了一个五花大绑,那“偷”的萝卜就甩在他的身旁。

大家开过饭,他也足足被捆了一个小时,从岗哨上下来的哨兵才将他松绑,并命令他从地上捡起刚才还挂在他身上的萝卜,喝道:“把它嚼来吃了”。张华富傻眼站在那里,没想到挨了一绳子,还要把这个泥萝卜连荫吃下去。

我在狱中看到老管们的私刑殴打、捆绑、罚站是经常的,但第一次见到连泥带萝卜荫罚吃的惩罚。张华富迟疑了起来,那士兵便吼起来:“你不是要吃萝卜吗?现在我就看你把它吃下去!”他狞笑着。

在士兵的淫威下,张华富像一头野猪把那萝卜连荫带泥嚼吞了下去。

囚奴有一种乞丐特有的消化能力,再脏再臭,总之从医学观点,吃下去会生病的东西都会消化掉。士兵瞪着眼睛看他吃完,然后给了他两记耳光,便大摇大摆离去,好像对这种“新刑罚”兑现,对他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我因此从刽子手身上总结出他们有“虐待癖”,用来解释这种反人性现象的内在原因,否则很难说清这些对奴隶的暴虐!

中耕季节,被太阳烘得水汽很闷的包谷林里,藏在高出人头的玉米杆茂盛的枝叶下,要完成任务的奴隶们,忍受包谷叶上抖落下来的粉尘沾在皮肤上的奇痒,忍受像蒸笼般闷热的水汽,大汗淋漓的紧张劳作。刚刚才吐出粉红包谷须的包谷,用它魔鬼般的芳香,诱惑着在它旁边为它培土的流放者。

大约十点钟光景,早上的半罐包谷粑早已滑进大肠,空虚的腹中就会发出一种令人难受的饥饿信号。靠我不到五公尺的余波,向四方窥视了一下,看到带枪的士兵们躲在附近的山洞里打扑克,便向他身后的人打了一手势,两人窜进了更密的包谷林中,不出一分钟,便取来五六个一尺多长的包谷。

二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撕开裹在包谷上的绿衣,以麻利的动作迅速地将撕下的包谷壳分散埋在土里,蹲在潮湿的地上取过那乳白色的包谷,立即开始大口嚼起来。

两个人狼吞虎咽的用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速战速决以后,便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坐着休息。那余波儿本是生产队的“惯偷”,其手脚之快是全队少有的,他自己就介绍,说他一夜之间把生产队放养几十只鸭子全部偷完,第二天在离鸭棚五里路的乡场上全部卖掉。

这偷包谷的事,简直是小菜一碟。所以纵然守包谷林的人已多次发现林中的包谷被偷,但从来没有捉住过。

有一次终于被跟踪在后面的何庆云,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在垒兜的包谷土中意外发现了没有遮盖好的包谷壳,跟着那行包谷查去那正是余波薅的那一行,扒开一看,一大堆刚刚从包谷棒子上撕下来的壳立即现了出来。

下班时,两个年轻人被叫出列,三个士兵把两人,扎扎实实的捆了起来,并将那堆从地里捡的包谷壳捆好,吊在他们的胸前,令所有在田间薅好包谷的人统统站到田坎上。

听到远处场部的广播喇叭里,传来了下班时才播放的“社会主义好”的轻松乐曲,囚奴肚子早已叽咕吵开了。当兵的押着余波两人走在后方,向山下的六队蠕动,听到当兵的对两个被捆的人发出呵责声:“今天老子要你们两个把这包谷壳全部吞下去。”

我心中不觉一怔,这当兵的不是说着玩的。萝卜荫加泥巴尚可以嚼来咽下,这包谷壳上全身是细针一样的粉末,加上那硬质的壳衣,就是甩给牲畜用来喂马也难于下咽。这不等于要活活地撑死两个小伙子吗?

我真为他们求生而承受毒刑感到痛惜。我更替那些“砸烂旧社会的锁链”站在无辜者头上作威作福,把囚奴当作猪狗不如的“党棍”,感到羞耻。面对着这一群恶棍!我又为自己书生气的软弱感到气愤。此时,我跟着大家,一齐向监狱走去,看看老管们今天又要干出什么虐待人的新花样?

走进铁门,两个被捆得大汗淋漓的年青人,按老规矩站到岗哨下的反省圈里。不一会岗楼上走下两个士兵,松绑后,一大堆绿色的包谷壳从两人身上散落下来。一个士兵向两人下令道:“你们反正是要吃的,我今天就看你们两把这地上的包谷壳全部给我嚼来吃掉,你们知道六队的管理爷这一关是不好过的。”

说着他死死的盯着那撒在一地的包谷壳,一面用枪上的刺刀去剌余波的手,我还以为刚才在工地上两个老管只是在捆人的时候,顺口说说而已,看来他们是当真要看人怎么吃下包谷壳了,心中又是一紧。

余波入狱的时间太短,缺少对监狱中这种非人虐待的应对经验,仗着平时手脚麻利,看到别人受到种种虐待,老以为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所以颇不检点,今天是轮到自己了。

两人胆怯地望着站在旁边,端着刺刀虎视他们的士兵,直到两个当兵的眼里直冒凶光,用刺刀在自己身上划出了一道道血印,才从地上捡起那包谷壳,无可耐何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而嚼了好一阵实在无法吞食下去,用一种哀求的眼光看着那两个士兵。

不料守着他的士兵枪尖扎进了他的肉里,使他猛然一惊,拚命的将包在嘴里的包谷壳狠狠吞下。顿时他翻着白眼,刚刚吞下的包谷壳立刻翻肠兜肚地全部吐了出来,而那执著刺刀的士兵和岗楼上的围观者,报以哈哈大笑!

徐世奎背着手走了过来,看到满脸胀得通红的余波呕吐不止的惨状,只皱皱眉头,颇不以为然的骂道:“那一个教你们偷吃生冷,队部对你们天天都在教育,你们就是当成耳边风,看来光凭口说没有用,非得让你们赏赏辣子汤的味道,这叫自作自受,活该!”边说边从他们的身边走开了。

六队的看守们,在对付关押在这里的囚奴们,发挥他们的创造性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有时候折磨人的办法,是正常人不敢想的。光这罚吃,曾逼着小监里关押的疯子吃下粪便,硬逼着张华富连泥带荫的咽下萝卜,而今又逼人吞下包谷壳,不知道他们这些暴行,何时才被清算?

他们尽可造下种种天理人心不容的罪孽,!在当时这样的事在六队圈子里,却成了刽子手取乐的剌激。而对于我们这些同命运的人因为看多了,而变得麻木不仁……(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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