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功勞顯著,共產黨正準備培養他先入黨後提幹時,他突然接到一封家信,家裡餓死了五個人,全村餓死七十四個人,這如炸雷一般的噩耗,把他炸醒,他再也不傻了,他想起土改、鎮反、反右、大躍進等等共產黨的累累罪刑。
被魔鬼纏昏了頭的人民,哪能一時醒悟過來。毛澤東死後,一時間全國各地,哭聲慟天,如同沒有毛澤東天就要塌下來,大禍就要臨頭一般,可見毛澤東「造神」的力量。
馮影勤在茶壺山上又打開收音機:「這裡是英國BBC廣播電台,中央消息,中共第二號人物,毛澤東的接班人,林彪,墜機身亡,死在溫都爾汗。」馮影勤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震驚。
劉少奇被打倒了,紅衛兵對毛澤東來說,已沒有利用價值了。於是毛澤東又來個「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運動。把城市沒有上過一天課的中學生,也列入「知青」行列,強行放到閉塞的農村去。
約離馮影勤二十來米時,突然一聲巨響,馮影勤被炸得粉碎,飛向天空,四散飄落下來。造反派們嚇得爬在地上,不敢抬頭。泥土落定,如烏龜般的人頭,紛紛翹起了起來
大抓修正主義,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之風,席捲全國。上至國家主席,省、縣一二把手,下至公社,大隊,都成了修正主義,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農村貧下中農的革命造反派,大的抓不到就抓小的
不知是老天爺故意考驗一下單幹農民的能耐,還是農民的災難還沒有完,一連幾個月,不下雨,旱得沒有水下秧,只得改種旱糧。整地平土,種下黃豆、綠豆、芝麻、花生之類,更多是山芋。
歐陽化成也想到回他老家歐陽村,但一想到那一陣,大隊幹部要改劃他成富農成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千萬不能回到那是非之地。他考慮馮士青不擔心成分問題,便對他說:「你回去吧,爺爺一個人在家太孤單了。」
歐陽化成一家和馮士青,五九年秋後逃離家鄉,來到江西南昌,卻沒有料到南昌是省會,為不影響市容,不讓遊民在市內。他們只得無目的地四處行乞,雖然難以討到飯,卻可以拿錢買到。
石建峰有一肚子感謝話要說,又咽了下去了,他明知是馮影勤是叫自己不要說出來,也許這就叫天機不可洩露吧。他忙改口說:「馮老哥,虎子他們把生產隊搞得這樣好,你看下一步該怎麼辦?」
馮影勤在外漂流了一年多,沒有回過家。小東山現在怎樣呢?西村人怎樣呢?他回到小東山,走過小木橋,西村就在面前,村裡沒有一點聲響,他的一顆心提到嗓門眼。
去年還在大批判右傾機會主義,今年又准許倒退,這是怎麼回事?馮影勤思考起來。他想起來了,自打倒彭德懷,毛澤東就退到二線,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劉少奇。你劉少奇將要嘗到和魔鬼打交道的惡果了。
聽了兒子的話,我如撕心裂肺一般,哪還有狠心把兒子捂死?第二天早上,我的兒子死在炕上了。叔叔又來了,他把兒子弄去,晚上送來兩碗肉,我吃了。幾天後我想起來了,我吃的不是兒子換來的人肉,我兒子是全村最後死的
她要他們坐到炕上,慢聲對他們說:「哪裡能找到人,都餓死了,就是有活著,恐怕也逃出去了。」「死掉這許多人,怎麼見不到一座墳,家裡又沒有屍骨?」「先死的人都被後死的人吃掉了,哪裡有「屍骨,吃不下去的人骨頭,都被倒在東邊的坑裡。」
他們踩下一個彭德懷是小事,卻要牽連億萬農民,他們還是按五八年放衛星的數字,強迫農民上繳糧食,這可是無底洞呀!農民沒有糧食,還能活多久?
他瞭解到這些遊民大多是步行來的,有人在半路上走不動就餓死了,到達這裡的人都只連一口氣,都湧入飯店。開始飯店還給一點稀飯喝,後來人來的多了,使飯店不能營業,飯店人員告到鎮上,鎮上派來民警,把他們趕到一起
石建峰仔細分析這四句話:當代沒有皇帝,哪來皇倉?皇倉是否指的就是糧站,糧站是共產黨管的,共產黨就是皇帝。糧食一進入糧站,社員不到三個月就要餓死。餓死的屍骨為何要放在屋裡,不抬出去?
現在死了人,就如死一隻小雞一樣沒有人過問,可死了牛非追究不可,隊長不向上彙報,自己也不得了。公安局來人了,大老好也不逃跑,連忙從藏在稻草裡,拿出剩下的一塊生牛肝,用嘴咬住,雙手伸出,讓公安人員銬上。
小寶不但幫炊事員幹活,車上所有服務員,他只要能幫上忙的,就搶著去幹,車上人都喜歡他了。尤其是那賣飯的兩個阿姨,車廂裡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都拾到飯車裡帶給他吃。
只見一個在此時可算是胖乎乎,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子,手握拖把,在擦地板。他年齡雖小,衣服破爛,擦地板卻很利索,顯得很有力氣。他明顯不是服務員,為何擦地板這樣賣力?」
馮影勤補了票,看了看對面那位,已不睡在原來的座位上,竟睡在自己的屁股底下。查票人沒有看到他,沒有查他票。隔著走廊右邊的一位,衣著整齊,他面對台桌上的書,一本正經地看著
既然能偷到,何不拿家裡來煮熟吃呢,而要吃生的呢?這都是因為有血的教訓,人們才不得不這樣做。你如果拿家裡來煮,必然要冒煙,煙塵是蓋不住的,一旦被檢查團發現,不但食物全部沒收,還要捆綁起來遊鄉示眾
檢查團來了,為體現共產主義的優越性,他們命令各生產的食堂不得停火。沒有糧食能不停火嗎?戰爭年代為共產黨積累了的經驗,在檢查團的帶領下,幹部們挨家挨戶搜糧食。
吹牛、假話不給戴帽子,講實話卻有帽子戴,這頂帽子取名曰:「右傾分子。」你要是戴上這頂帽子,將壓得你一生直不起腰。
經過參觀學習,取得了經驗,有人放起了更大的衛星——畝產小麥十五萬斤。這才叫「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他們竟能把一萬斤的小麥,變成十五座糧囤,讓人來參觀。
右派分子還不如地主、富農、反革命被一槍打死利索。他們活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豬狗都不如了。看來共產黨不喜歡富人,也不喜歡文人,按說它是喜歡窮人的
二孫兒士青匆匆走了進來,馮影勤眼睛一亮,走到後院,士青隨爺爺身後,爺孫倆耳語一陣,士青走出大門,繞到屋後去了。馮影勤開了自己臥室門鎖,對士民夫婦耳語了幾句
馮士青確認抱住自己的是親伯父了,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士民哥哥和嫂嫂都死了。」說著從袋裡掏出書信。馮照陽大驚,連忙接過書信來看,看完書信,又驚又喜,掏出火柴,把書信燒了。
馮影勤無心聽他的奇談怪論。仰望著士民孫兒的一舉一動,只見孫兒的目光如閃電一般,向人群中掃射。他的目光終於和自己的目光連在一條線上,停止了轉動。當聽到遲到了的歐陽春嵐的喊聲時
馮士民本指望過了木橋,鑽進小東山的叢林,就可逃脫了。哪知後面四聲槍響,四個公安人員向他圍來,束手被擒。槍聲驚醒了馮影勤。他來到前屋,見孫媳淚人一般,問了緣由,才知馮士民酒後吐真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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