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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中篇小说
鸭母她真是忙啊,一筐一筐的大肉,一篓一篓的鱼虾,嫩绿的蒜苗菜苔,生姜葱蒜,摆在喜庆的农家小院里,等待鸭母将它们变做欢悦的日子。鸭母是下厨的好手,一个人在厨下,整得出几十桌客人的宴席来。
孩子们放学了,呼啦啦地,进来了一大群,认准了自家的母亲,而后便绕着椅子,你追我跑地疯起来。
三嘎子也是这地方上的一条好汉,可是平生最服气的人,就是鸭母。他从前是小青年的时候,是鸭母男人手下的喽啰,如今混成气候了,却最怕鸭母。
中篇小说:地母(6)
鸭母是能给所有的人带来快乐的人,而且,鸭母是这样的不好看,又是这样的心底良善,她是所有妇女们深爱的,离不开的,安全的朋友。
中篇小说:地母(5)
她茫然地走到一口荷塘边,站在桥头。远远的一阵风送来一个人,她只抬眼一望,脸便轰然一热,陈酿的血从心底涌了上来。
晨晨如今在哪里呢?会去何方投胎做人呢?不过,他肯定依然是聪明的,仁义的,凡事好商量,像给她鸭母做儿子的时候,那样的乖。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花开了,鸭子死了;拣了一个弃婴,自己的儿子死了。
青石板沿着古老的小巷径直铺去,石板被岁月凿出了一条深深的蜿蜒的槽印,这是无数的日子里农夫们推着独轮木车,吱吱呀呀走出来的。
中篇小说:地母(1)
清早,烟白色的晨雾里,向着我们的故事走来的女人,皮肤油黑身材矮胖的女人,她穿了一身黑底起花的衣裤,软塌塌的绸子布,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红花。她挎着一只买菜的竹篮,韵律摇摆地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街上,她是鸭母。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13)
她如一个宁馨的小小天使,生着一双澄明的大眼睛,落入滞重的苦难无边的人世间。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12)
只见石桥那边恍然走着一个红衣女人,眼睛黑漆漆的,长长的头发披垂着。两只瘦伶伶的手从飘荡的衣袖里垂出来,不是走路,是在飘。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11)
她心里充满了大难临头的恐慌,整整一天,手脚都在课桌底下打抖。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10)
太阳懒懒地等着这两个小女孩在河滩边采完了菊花,才打起精神来,蓦地一跃,升上了天空。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9)
孔思涵转开视线望着门口,忍不住瞟上一眼,脸板着,却隐了一丝羞涩的笑意,他真心觉得她们是好看的,又作怪又好看......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8)
小馨取来自己的洗脸盆,放在饭桌上,提了一壶热水倒进去,又拿一把木梳子浸一浸水,梳头发。小馨的头发是长长的,乌黑乌黑的。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7)
这两个手牵手从街上走过的小女孩,各自板着一张栗子壳的小脸,怀有一股清贞之气,严肃地走着路。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6)
有什么好分岔路的呢?她们会长大,她们的家依然隔壁挨着隔壁,她们还是会这样在一起的。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5)
她们都喜欢听爸爸这样子说话,好像她们稚嫩的人生,也有了“遥想当日”的迢迢往事了。她们的友谊,比她们可记忆到的情景,要漫长得多呢。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4)
小馨的脸上,浮出一朵得意的,心满意足的笑。她对于自己来时的路途、风景,满是喜欢。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3)
这一对平静的男女,他们在心里已经悄悄地遇上了,是爱么?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2)
秦思雨这个女孩子就是这样的,才9岁大的一根小人,就老说些大人的话。也是难怪,她家里一个妈妈,还有两个双胞胎的姐姐,天然的小型女儿国。
中篇小说:女孩小馨(1)
女孩小馨走在他们的中间,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灯芯绒长背心,罩着白色绣花小衬衣,青鸦鸦的头发落到肩头,早晨梳好的辫子,此时散了。
长河边的小兄弟(十一)
每天都有晴好的太阳,爸爸可从床上下来,挪到屋檐下的阳光地里,盖上棉被躺在藤椅上。他整个人都瘦了,面上和身架皆骨头支棱。肤色倒白皙了些,双目黑亮沉郁,瘦成了新的。
长河边的小兄弟(十)
色刚刚泛青,残星还没褪去,老祖母就柱着枴杖来了:“黑狗到屋了罢,我半夜听见台上的狗子吠吠的匡,就晓得他回来了。”然而,这个通灵的神婆子,眉色间有张皇的神情,她拄着枴杖,快快地走在儿媳妇的房门口,伸头伸颈地朝里看,冬天的大床上没有挂蚊帐,老祖母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包着白纱布的肿冬瓜似的脑瓜,不是她的黑狗又是哪个?她扶着门,眼泪汹涌地冒出来,瘫坐在门槛上,哀告地哭起来:“天啊菩萨啊,我一生里天天烧香拜菩萨敬祖宗,我做了么样丧天害理的事呵?要把我的儿害成这样?难怪我半夜里心就慌慌跳啊,可怜我的儿一个出门讨生活的伢啊,好生生地出门,怎么就给我还回来这么一个人啊.......”
长河边的小兄弟(九)
腊月十六到了,一整个白天,霄霄和乔乔就守在渡口,看着寒风里从江面上飘来的船,上岸的人群里都没有爸爸。黄昏里他们回家来,妈妈在堂屋的火堆上做饭,冬日,每家每户的梁上都悬着两股麻绳,挂着两只铁钩,吊上一只水壶,下头是烘火的火塘,人们围着火喝茶,闲话。吃饭便吊一口双耳小铁锅,腊肉是现成的,切下去,舀一杓红酽酽的辣酱,加水,煮开了,下些水灵灵的青蒜,菠菜,紫菜苔。大人们难得这样轻闲,便端了一个小酒盅喝点酒,小孩的筷子在里头胡搅蛮缠良久,末了却悻悻地夹出一根光光的肉骨头。妈妈说:“人这时候该在路上了,今晚可能就该到家了。”
长河边的小兄弟(八)
深秋,地里的庄稼谷物都熟了,妈妈忙碌得弯下腰就没功夫直起来。她披星戴月地割完田里的稻谷,棉花又要赶在秋雨来到前,从枝头拣起来。棉花田长长地一垄一垄,从这个村子连到另一个村子,妈妈天不亮就起来了,在灶上点灯烧饭,她吃过了,将饭菜给孩子们温在锅里,腰里系着一个围裙便下田去了,霜天的残月,待出太阳才渐渐褪去。雪白的棉花一朵朵从棉托上摘下,壳底的棉絮,一丝不苟地摘净。一整株花累累的棉花,便须得摘上半个时辰。常常是一青天过去了,妈妈一垄田还没走完。天边的弯钩月又明晰起来,妈妈在月光下背着一个大包袱回家来,再也没有力气唱丧歌,也没有力气编派爸爸了。
电话铃响了,这次不是女儿,是邻居陆太太打来的。她说晚上杰克要带她到好莱坞看圣诞节的灯饰。杰克还说要带王教授夫妇一同去,请他们早点准备一下。王太太没同丈夫商量就谢绝了陆太太一家的好意。她现在哪有心情去看灯饰!?她的借口是:昨天自己的脚拧了,走路不太方便。
王太太分完衣服,端着框子到洗衣房,把浅色的衣服洗上,接着又进厨房拿出拖布擦地板。她忍不住抱怨说:“在国内我有这么多家务活吗?我们自己的房间都是请人打扫。来美国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要教孙子的中文,比邻居张律师家媬姆还做得多。可人家媬姆每个月还拿一千多美元工资,每个星期还要送到中国城玩一天。我们呢?钱倒不用说,我们自己还花不完,可我们要的是对老人的关爱和尊重!”
一份厚重的圣诞礼物(一)
随着耶诞节的临近,洛杉矶的节日气氛也逐渐浓郁。所有的街道和住宅区都装点一新,大大小小的圣诞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商店、学校和许多家庭,高速公路堵车现象日益严重,超市里购圣诞礼物的人潮汹涌,真是好一派节日的景象。
长河边的小兄弟(七)
天来了,早上才拉开门闩,雾气凉浸浸地漫进屋来。太阳一照,就散了。天变得高了,蓝了,棉花般的云朵飘着。秋天的到来令孩子们的心头充满了神奇的恬静。台上的女人们却变得幽怨起来,见了面就喋喋不休地相互打听:“你家的男人什么时候回来过年?”其实,年不就是守在腊月的尽头吗?能什么时候回来呢?问的真叫没道理!